静宜年纪小,还不懂楚亦姝这次回来意味着什么。
年长几岁的楚归洵则忍不住在旁边抹泪。
楚亦姝心疼他的不舍,伸手拍拍他的脑袋,“没事的,别哭。”戎城与京城虽相隔千里,往后想要再见一面的确不容易,却也不是绝无可能。
“给姐姐一些时间,说不定以后姐姐还能找到机会,把你、静宜和顾大娘都接去京城呢。”
但,楚归洵哪里不知,这只是她安慰他的话罢了。
小小的少年,愈发哽咽起来。
楚亦姝摇头,“往后家里只有你们两个,你若不自己学着立起来,撑着这个家,往后静宜能依靠谁?”
她倒不是责备他,而是要把这个道理同他讲明白了。
这世间没有谁不是赤条条一个人来,最后又一个人赤条条去的。
他也好,静宜也好,都要学着长大、独立。
她握紧他的手,语气郑重:“你是父亲的儿子,是我的弟弟,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
“自己立起来……”
楚亦姝走后,楚归洵在心里将她这句话念了一遍又一遍,不断思索着他应该怎么做,他能怎么做……
——
工事结束,秦王卸下重担,轻松不少,不像之前那样绷着。
后院里,回京的各项事宜张宜秀都打点周全、安排妥当,一点也不叫他操心。
秦王得了清闲,往楚亦姝这儿来的次数逐渐多了,晚上叫水的频率也不断攀升。
别院里的下人都说,这新来的侍妾可真是得宠。
芷岚听见这样的话,心里恨得都快把手里的帕子给搅烂了。
叶氏可真是没用!竟然连个身份低微的外室都解决不了。 现在好了,如今这狐媚子天天不要脸的使出手段、勾着王爷,那贱人模样真是看一眼都叫人觉得脏!!
王爷究竟喜欢楚氏什么呢?
论起身段样貌来,她也不差啊!王爷怎么就看不到她呢?
楚亦姝这边,秦王过多的宠爱不仅没让她沉溺迷失其中、沾沾自喜,反而她还愈发居安思危、小心盘算起来。
这天,她特地将顾春儿叫进里屋,“春儿,你得帮我弄两副药回来。”
一副,是能叫人体虚不适的药。
一副,则是避除有孕的药。
瞧着秦王如今这架势,只怕整个回京途中都会要她伺候。
这样的恩宠太过,以她如今的根基和地位根本无福承受。
若不想办法应对,真让秦王一路宠着她回到京城,秦王府后院的那些女人定会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虽说进了王府后院,明争暗斗、争宠算计是无法避免的。
但她并不想一开始就太过冒头,成为众矢之的。
“好,我知道了。”
时光流逝,回京之日终于到了。
楚亦姝坐上秦王府的马车,摇摇晃晃从南城门离开了她生活了十四年的戎城,启程前往陌生而又危险的京城。
正如楚亦姝想的一样,回城期间,除去处理公务的时间,其他时候秦王都让她在旁边伺候着。
下人们看在眼里,无不心说:王爷对楚氏这般上心恩宠,说不定回到京城楚氏就能从侍妾升为庶妃了。
然而,又过了三四日,楚亦姝却病了。
“楚氏得的什么病?”秦王问随行的大夫。
大夫给楚亦姝把了脉,答说:“回王爷的话,姑娘是有些水土不服了。”
“水土不服?”
“嗯。按照姑娘的脉象,姑娘幼时缺衣少食,底子薄弱。如今离开了家乡,长途跋涉,身体就有些不适应了。再加上姑娘这几日似是过于劳累,有些肾虚,各种不适一并爆发,就水土不服了。”
“……”
秦王听到前几句还好,一听到大夫说楚亦姝“过于劳累、有些肾虚”,一贯沉稳冷静的他,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
原来楚氏那小身板是因着自己近些日子的急色贪吃才生了病。
可,这也不怪他。
美人在怀,温柔惬意,他难免一时失控,要得多了些。
“咳!”秦王轻咳两声,试图掩饰面上的不自在,他吩咐大夫:“不吝价钱,给楚氏多开些补身体的药吧。”毕竟是他累得她病了,须得多补偿些。
大夫点头应下,不过,离开之前,他特地补上一句:“对了,王爷。药物补品的确能补上姑娘内里之虚,但,姑娘这些日子千万不可再累着了。”
不然进补的速度跟不上亏空损耗的速度,身子只会越来越虚的!
“本王知道了。”
秦王面容一黑,他又不是离不了女人,这老家伙把他当什么了?
然而,这是秦王第二次高估了自己的掌控力。
楚亦姝本就生得容貌淑丽,格外诱人,如今病了之后,偏的更生出几分病西施之感,一颦一簇更惹人怜。
这天秦王过来看她,同她说话,瞧着她似蹙非蹙、我见犹怜的模样,心中本该控制住的念头,竟如干柴烈火般一点就着。
秦王记着大夫的话,不好直接再要她,便伸手握住她的手,大力驱使着,将心底的欲念发泄出来。
但,结束之后,秦王就懊悔了。
他这是怎么了?如此失控,都不像冷静自持的自己了。
还是楚氏太会勾人?
秦王眼眸一暗,自那以后虽也时常派人过问楚亦姝的情况,但明显见她的次数少了许多。
下头的人最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私下纷纷议论起来:
“楚氏莫不是得罪了王爷,失宠了?”
“谁知道呢,不过啊,也是她福薄了。眼看着大好的前程摆在眼前,可偏偏是个不中用的,身体不适、水土不服,不能再伺候王爷。”
这王爷的兴致一旦冷下来,往后想要再想起她这个人来,只怕就难了。
听着这些闲言碎语,楚亦姝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毕竟是她自己选择吃下了药。
没隔几日,张宜秀带着补品来见她:“你如今只管好好养好身子,旁的闲言碎语一概不必放在心上。王爷心里头是有你的,别多想。你若有什么缺的短的,只管让春儿来说一声。”
张宜秀是王妃选的人,也学得王妃的三分脾气。如今她既管着后院的各种杂事,就应该照顾生病的侍妾,关心她的心情,不叫她因外头的流言蜚语而乱了心神、失了分寸。
往后好几日,张宜秀得了空闲都会过来陪她聊天解乏。
但,旁人却在暗里说,张氏真是好手段,趁着楚亦姝被王爷冷落之机,特地出来展现自己的得体大方,好让王爷看到她。
春儿将这些话说给楚亦姝听,楚亦姝即刻摇头呵住了她。
“王爷没来的这些天,只有张宜秀来看过我。不管她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她都是真真切切陪了我好几日。”
君子论迹不论心。张宜秀的这份关心,她怎么样也该记在心里。
至于,张宜秀是不是想借着这个举动让秦王注意她……
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是她自己不敢领受秦王过多的宠爱,才特地吃药回避的。又怎么能反过头来责怪他人试图争抢呢?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的。
“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春儿点点头,应下:“我知道了,姑娘。”
不过,楚亦姝有句话是说对了。
秦王的宠爱空了出来,自然有人眼巴巴盯着,想方设法想要得到。
只是,这个人并不是张宜秀。
第二日清晨,楚亦姝还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车外传来一道厉呵,将她骤然惊醒——
“你怎么在王爷车上?还不赶紧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