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罗敷和一众弟子赶回天衍宗,刚到山门口,便有弟子迎上来。
“师姐,长老们得知你们回来,已经在天耀阁等候多时了。”
秦罗敷点点头,事关重大,早在回来的路上她就向宗门传递了消息。
天耀阁还是一如既往的庄重肃穆,那些长老们注视着他们走进来。
阁内很安静,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秦罗敷刚进去,就感受到高处那道不可忽视的目光。
她敛神屏气,微微施礼。“师尊。”
裴钰在她身边同样施礼,“神尊。”
“回来便好。”厌清澜淡淡开口,视线却长久的落在秦罗敷身上。
她向众人解释着幕降城的缘由,声音清冷,思路清晰,却始终不曾朝上看过一眼。
“幕降城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魔域此举必然是在为攻打修真界做准备,我们也应当早做防范。”
“罗敷所言极是。”灵珠道尊捋了捋胡子,“但是光做防御也不行,魔域一直对修真界虎视眈眈,现在只发现了一个幕降城,背地里还不知道他们渗入多少个座城。”
灵珠道尊的忧虑并无道理,毕竟魔域之前的卧底,执法阁的殷离长老,光是在天衍宗就潜伏了三年多。
要不是最后被揪了出来,天衍宗想必早已满目疮痍。
“魔域最近形势动荡,魔主式微,九位王储之间似有夺权之势,如果修真界趁乱介入,让他们自相残杀,必定能挫伤他们的锐气。”旁边有长老提议。
“我们能想到的,魔域自然也能猜到,先不说那些王储会不会因为夺权相互残杀,光是实力就已经是参差不齐。”
“虽有九位王储,但谁人不知真正掌权的是那位殷离王储,听闻他最近已经进入第八重境,魔主又看重他,魔域几乎成了他的一言堂,其他王储谁敢与他抗衡。”
魔域的修炼体系和修真界不一样,第九重境相当于渡劫期。
而殷离进入第八重境,无疑又强大了许多。
没想到那一剑没能伤他根基,还助长了他的气焰。
“殷离此人暴虐无道,喜怒无常,在执法阁潜伏的时候就已经让我们天衍宗元气大伤,极不好对付,他如若登上魔主之位,于修真界而言,没有半点好处。”有长老凝重的出声。
“那就杀了他。”另一个长老顿了顿,突然看向秦罗敷,“我听闻罗敷曾经手刃过殷离,虽不是本体,但罗敷想必是知道一些他的弱点的。”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过来,她那时还是个出窍中期,居然能杀了至少是第七重境后期的殷离,很难不让人好奇。
秦罗敷摇摇头,“光顾着杀了,没注意看,也许是自恃强大,有些轻敌吧。”
一众长老心照不宣,也不知在想什么。
秦罗敷可没心思管那么多,汇报完幕降城所有事后,就和裴钰出声告退了。
厌清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睑低垂下来。
长老们还在谈论如何对付魔域,他伸手抵住太阳穴,努力去压制心里的那抹躁动。
清辉流转,夜色朦胧。
空气中弥漫着水汽,月华如水洒下,远山的轮廓模糊,仿佛在眼前蒙上了一层轻纱。
青云台,止水阁。
向宗门汇报完幕降城的事宜后,孟惊弦就抱着黑木琴回了止水阁。
兰听城手里捧着一个红木托盘,他将其放在桌上才走过来。
“师兄,明日便是圣子继任大典,这是圣服。”
孟惊弦嗯了一声,却半眼都没看过去。
兰听城纠结了一下,“师兄,好歹先试一下吧,不合适我再让人拿去改。”
“不用,差不到哪里去。”
兰听城看了他好一会儿,自然感受到了孟惊弦的沉默。
师兄不开心。
自从回到青云台他便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听闻师尊还向各大宗门发放了请柬,天衍宗应当也收到了吧。”
孟惊弦一顿,这才将视线放在那件圣服上。“无需再改。”
他说完便不再说话,继续抚摸着琴弦,一遍又一遍。
神思不属,彻夜不眠。
次日清晨,一声悠长的号角声响起。
孟惊弦早已换好衣服,沿着白色的地毯,一步步朝神坛走去。
白衣曳地,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泛着一层淡淡的流光。
他很少穿白衣,平日里都是一袭金衣。
白色的圣服繁复华丽,上面绣着大片大片的莲花纹,孟惊弦垂眸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
长阶旁边都是人,不仅是青云台,还有其它宗门的长老和弟子。
视线不停扫过那些宗门的弟子,始终看不到想见的人。
他落寞的收回视线,不再去想这件事情。
乘云道尊站在最高处,孟家主和其夫人也在旁边。
神台的正中间,矗立着浮雕白玉展台,白色的神珠悬浮在半空,散发出柔和的荧光。
孟惊弦一步步踏上台阶,乘云尊十分满意的看着这个得意弟子。
“思宥,将手放到神珠上,获得神明准予,你便是下一任圣子。”
只要神珠白色的光芒大盛,就算获得准予。
孟惊弦微微颔首,走上前去,将手放在了神珠上。
神珠长久的没有动静,光芒甚至没有丝毫变化,神台上的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乘云道尊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他眉头一皱,正欲开口。
突然间,神珠爆发出红光,巨大的冲击让孟惊弦整个人都跌倒在地。
他双手撑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被灼伤的手,鲜血一点一点从掌心滑落。
他没有得到神明准予,反而被厌弃了。
乘云道尊不可置信,大步上前一把拉过孟惊弦的右手。
宽大的衣袖落下,白皙的手臂上,原本明艳的那颗守宫砂,此时黯淡无光。
兰听城瞳孔紧缩,震惊的看着孟惊弦。
怎么可能!
他这些时日都和师兄待在一起,除了他和秦罗敷被带走那段时间……
乘云道尊只觉得眼前一黑,犹如五雷轰顶。
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
不洁之身怎么可能当得上圣子!
他指着孟惊弦,气得发抖,“怎么会如此,你为什么会……”
“孟惊弦,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孟家夫妇被这样的转变惊得说不话来,既失望又不解的看着他。
他们想不到从小乖巧听话的孩子会做出这样惊骇的事情。
那些往日里教导过的弟子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没有人能想到端庄持重的大师兄会失节。
孟惊弦低垂着头,一头青丝滑落,头上的玉冠早就掉在地上,浑身狼狈不堪。
他紧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的砸落在手背上。
其他宗门的长老和弟子保持缄默,圣子继任人不洁,青云台此次算是丢尽了脸面。
“逆徒!给我将他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