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枢?”费默唐话还没说完,发现电话已经被她挂断了。
费默唐蹲在湖边一个石砌的观景台台阶最下方,搅弄着眼前的冰凉的湖水。
头顶上传来一阵烟味儿,费默唐无言抬头,发现闻犀正站在观景台上抽烟。
因为费孝川颈间的红痕,闻犀的心情一瞬变得糟糕。她没有忘记费孝川对她的提醒,但身为女人的天性,叫她没办法对这种事情不在意。
尤其是明知今天费闻两家要见面商议婚礼细节,尤其是费孝川脖子上的吻痕……是那个贱人留下的。
为什么,为什么世界上女人这么多,他费孝川一定就要吃那一个!
“噔——”
费默唐朝水中扔了一小块石子,打破了闻犀的独自焦躁,她惊讶朝下一看:“默唐?你……你躲在这儿做什么?”
费默唐不喜欢她,也没打算理会她,朝水中又丢了一颗石子。
闻犀把烟灭掉,忍着心里的不耐烦,提着裙子顺着台阶下来:“默唐,我们马上都要成为一家人了,以后就好好相处吧,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我们可以先试着做朋友,好不好?”
费默唐望着她伸过来的手,眨了眨眼睛,一些坏主意又在心里冉冉升起。
他缓缓朝闻犀伸出手,瞄准被她握住的那一刻——
“默唐?”费孝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费默唐的手与闻犀的手在空中交汇。
无事发生。
闻犀满意地笑着,牵着费默唐的手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来:“孝川,我们在这里。”
费孝川看见费默唐被闻犀牵着走上来的时候,表情微诧,似乎并未料到费默唐会这么配合。
“在下面做什么?”费孝川眼神一沉,看着费默唐问。
闻犀的微笑经过上千次训练,善解人意的温柔弧度拿捏得很好:“我跟默唐在下边看水。”
费孝川面上表情未动,显然,他不是在问闻犀。
费默唐对闻犀的回应糊弄不了费孝川并不感到诧异,片刻后才从假装看风景的状态来回过神来,看向他爸:“我跟闻犀阿姨在下边玩水。”
费孝川给他留足了面子:“马上开宴了,回去吧。”
“好。”费默唐也十分配合。
他们新的一家三口,朝着湖山小筑的家宴厅走去,费默唐忽然感受到一些肩上的责任。
费闻两家的婚事终于正式对外公布。
这注定是一场造价昂贵的婚礼,费家诚意十足,给出了二十四亿的彩礼。
二十四,刚好契合闻家千金的年龄。
当日宴会上的一些视频与合照也流传开来。
夏枢没想到,费孝川竟然还肯放下架子陪闻犀跳舞。
随后,闻犀前段时间忙碌的那些成果都出来了。
一些正能量的公益节目,以及一条呼吁人们关注校园暴力的公益广告。
镜头里,她穿着白衬衫,牛仔裤,跟其他一些德高望重的艺术家和演员们出镜,一脸正能量地说着那些宣传词。
夏枢只是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滴刺骨异常的水,滴在她的心脏上。
这是闻犀粉丝们的狂欢,是费闻两家股价的狂欢,是吃瓜群众们的狂欢。
狂欢之下被掩盖着的,是方小敏的哀泣,是张小敏的哀泣,是陆小敏以及千千万万个小敏的哀泣。
这几天的午餐都是夏枢在工位上一个人吃的,傅淮没有叫她,简悦没有找她。
周边的人似乎都在小心体谅她的情绪。
夏枢打开自己刚点的外卖,有人从31层上来,大步走到她身后站定。
夏枢头也没抬,低头吃饭。
费驭面无表情,把手机递到她面前:“有人找你。”
夏枢顿了顿,抬起冷漠的眼眸。
费驭的表情很平静,“宜君。”
费宜君?
夏枢微微露出点意外,伸手把手机接过来:“您好,我是夏枢,小费总说您找我?”
费宜君笑了笑:“是啊,我找你好半天了,你在忙啊,微信也不回我。”
夏枢看了一眼放在边上的手机,不好意思笑笑:“抱歉,我今天忙起来,就没看微信。不知道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夏枢下意识抬头看了费驭一眼,他站在离她不近不远的距离,眉头不算舒展,看向她的眼神些漠然。
费驭也不知道费宜君找她有什么事,但听那语气,总不是什么坏事。
一分钟后,他看到夏枢微笑着答应了宜君什么,两人约定好晚上见面。
电话打完,夏枢递回给他。
他接过来,没有久留,继续同费宜君说着话,又乘坐电梯下去了。
进到电梯,费驭才问:“你找她做什么?”
“怕我吃了她呀?”费宜君开着玩笑。
“怕她吃了你。”费驭挑眉。
费宜君笑意更深:“吵架了吧,听你这语气就不对。”
“嗯,吵了。”费驭低头看了看时间,这都几点了她才开始对那点子外卖动筷子。
“把你那张嘴都吵赢了,看来的确是个人物。”
费驭冷哼一声。
临近下班,费宜君到公司楼下接她,夏枢表现得十分受宠若惊。
“一会儿我还叫了个人,想要你们俩陪我去看一个艺术展,你不介意的吧?”费宜君对夏枢柔声询问。
夏枢笑着摇头:“怎么会介意呢,我很高兴能同您的朋友一起陪您去看展。”
费宜君点点头:“倒也不是朋友。你该认识吧,跟在孝川身边做秘书这么久了。”
夏枢有些不好的预感,但笑容依旧:“难道是费总和您的家人吗?”
费宜君拍拍她的手笑得神秘:“到了你就知道了。”
不用到她恐怕也已经知道了。
她能认识的,跟费孝川和费宜君都有关系的人并不多。
除了这几天风光无限的二十四亿彩礼的女主角,应该不会再有别的人了。
“姐姐!”闻犀站在路边,遥遥对着费宜君的车招手。
夏枢笑容淡淡,亦跟着费宜君下了车。
闻犀脸上的笑容褪色了几分,显得夏枢唇边的笑意更浓墨重彩。
“你好,闻小姐。”夏枢朝她伸出手。
闻犀望着她伸过来的手,到底还是给彼此留了几分体面,抬手握住:“好久不见,夏秘书。”
费宜君先入为主,觉得哪怕夏枢跟在费孝川身边,但始终费驭看上的人,倒不觉得她们两人之间会有什么龃龉。
不过一个女人嫉妒另一个女人,这倒是常见的事。
“我说你们认识吧。”费宜君笑着打断。
闻犀松开夏枢的手,亲昵挽住费宜君的手臂:“是认识的,只是没想到,姐姐也认识。”
费宜君看了夏枢一眼,倒也没有只说她跟费驭的关系,只是笑:“别说这些了,咱们先去吃晚餐吧,吃完好去看展。”
费宜君找了一家中餐馆,装修风格杂糅了些日式诧寂风,枯山水的陈设随处可见,附庸风雅的陈设乍一看古朴优雅,但夏枢并不喜欢。
倒是落地窗外的红枫林叫人心旷神怡。
经理热情地邀请三位贵客品尝他们这里的特色茶点。
尤其是这茶水,据说是难得的自然野茶,数量少,香味极佳,绝不是市场上那些人工栽种的野茶可比。
费宜君率先饮了一口,静静品味了一番,又抬眸望着对面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尝尝?”
闻犀喝了一口,抿了抿唇,回味了片刻:“好香的茶。”
费宜君又望向夏枢,夏枢也喝了一口,仔细品味,最后却只能笑着摇头:“我不懂茶的。”
闻犀又喝了一口,对费宜君笑笑:“姐姐,你还别说,这自然生长的野茶就是比园子里人工培养的野茶香,价格也更贵。可惜的是,这些野茶再香,也始终没法像大红袍、铁观音、金骏眉这样上得了台面,终究也就是,一种野茶罢了。”
费宜君侧目:“饮茶也能饮出这样的感慨?”
夏枢放下茶水,对闻犀夸赞道:“闻小姐有一颗玲珑心。”
晚餐过半,费宜君起身去洗手间,座位上只剩下两人。
一时间,气氛沉默,谁都没想要开口,但这样好的机会,不说点什么,也实在不甘心。
“好风光啊,小犀。二十四亿彩礼,费总待你真好。”夏枢给自己斟了杯茶,缓缓饮下。
闻犀没有开口,只是用筷子拨弄着盘子里的清蒸鱼,将鱼肉戳到软烂。
“怎么不说话?”夏枢转头看向她,目光停留到她手上的戒指,“戒指也好看,我真羡慕你。”
夏枢伸出指腹,轻轻撩起闻犀垂落肩上的长发:“虽然费总承诺,只要是你有的东西,都会在这基础之上给到我满意。可是……男人在床上说的话,都不能信吧。费总再怎么优秀,他也只是个普通男人,也有男人身上的劣根性,你说呢?”
闻犀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语调平缓:“闻纪舒,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不想听啊?”夏枢放下茶盏,诚恳地为她提出建议:“不想听的话,那你现在去跟媒体承认,网上关于你的那些爆料都是真的,然后再真诚地向我和其他被你伤害的人直播下跪道歉。记住,是每一个人,名单我这里都替你梳理出来了。之后,再把你迄今为止的收入都捐出去,做完这一切你就宣布永远退出娱乐圈。”
夏枢手轻轻抚上她的肩头,微笑着许诺:“只要你这么做了,我现在马上就从费孝川身边消失,绝不拖泥带水。”
夏枢在等她的回答,然而闻犀只是低下头去,双手支撑住额头,几乎癫狂的冷笑在她脸上翻涌,到最后,竟是笑得眼泪都出来:
“闻纪舒……这么多年来,你还是这么天真啊!你以为在费孝川心里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你以为你能对抗费家和闻家?你居然……居然以为做这些事就能报复我?”
夏枢定定看着她扭曲的笑,跟记忆里闻犀的脸慢慢重合,她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又在倒流。
她还像以前那样天真吗?
或许吧。
但唯有一件事,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几乎不会再感到恐惧,尤其是此刻之后。
她面对闻犀,像寻常聊天一样,轻描淡写地讲出来这些话。
一直以来,心里存在的一些未知的不安登时就消失了。
望着眼前因为愤怒和傲慢激动不已的人,夏枢眸色慢慢沉淀成一潭深邃而宁静的水。
“闻犀,这些事要是报复不了你的话,那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夏枢轻笑,“只好带着你,带着闻家,一起去地下,向我母亲赎罪。”
闻犀猛地扔掉筷子起身,看向她的眼神里终于有了惧意:“闻纪舒,你他妈疯了!你以为你杀了我能逃得过制裁!”
“说好了一起,等杀了你们之后,我再去死。”
“你别以为你这么说就能吓唬我……我告诉你闻纪舒,我现在就去把你的那些丑事告诉费孝川,你以为他还会要你!”
“何必亲自跑这趟。”夏枢把手机拿出来,拨出费孝川的号码,打开免提放在桌上,“直接打电话说吧,这样来得快些。”
闻犀猛地瞪大眼睛,她不相信闻纪舒真的敢当场鱼死网破。可电话那头,却真真切切的传来费孝川的声音,是完全不同于跟她说话时的语气。
“嗯,怎么了?”
夏枢温柔对他回答:“没怎么,就是打电话问问您,晚餐吃了吗?”说着,她把手机微微朝闻犀的方向推去。
费孝川那边有鼠标点击屏幕的声音,顿了顿,他回答道:“吃了。”
“您现在还在忙吗,我跟你打电话会不会打扰到您?”
“你想我怎么回答?我如果说会,你会挂断?”费孝川的语气听上去心情一般,但却出乎意料的有耐心。
“不会。”夏枢笑着,一边回答,一边用眼神示意闻犀开口。
费孝川低笑了一声。
这一声,直接击溃闻犀的高傲和自尊,前所未有的冲动在胸口翻涌,话几乎也冲到了唇边——
“一个小时后,我过去接你。”费孝川突然问了一句。
夏枢对闻犀微微挑起眉尾:“……费总,今天……恐怕不行,我现在在外边陪朋友。”
费孝川语气依旧:“等你结束。”
夏枢没有回话,只是似笑非笑地欣赏闻犀无声的崩溃。
“你以为二十四亿彩礼能代表你费太太的身份?你跟魏凇那些不堪入目的视频我这里也有,还是他默许我知道的。”直视着闻犀如遭雷击的惨败脸色,夏枢只是觉得心中一阵难以言喻的快意。
夏枢撑着脸,微笑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个无处可逃的愚蠢猎物:“我好歹还算个玩意儿,可你在他眼里,跟畜生唯一的区别就是,你姓闻罢了。他不会上一只畜生,当然也永远不会碰你。”
闻犀身子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她几乎到了此刻才彻底明白过来,费孝川对她的厌恶已经深深刻在心底。
她永远永远,永远也没办法穿过费孝川所设的那道,人走的门。
夏枢伸手,拍拍她的肩柔声安慰:“你大可以去告诉他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告诉他我从小与你在一起的遭遇,告诉他你们闻家是怎么欺辱一对柔弱的母女,告诉他我接近他只是为了报复你——可惜,你又不能。”
夏枢笑着,看到费宜君已经结束同服务员的交谈,往回走了。
“好好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那样的话,主动权至少还在你手里。要是让我来做,我不能控制自己什么时候就对你下手。我不怕死的。”夏枢重新为她倒上一杯茶。
费宜君回来了,没有对闻犀的状态过多关注,只是说道:“我们快走吧。”
“好的。”夏枢笑着起身,跟上费宜君的步子。
闻犀并不聪明,夏枢甚至有些担心她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但显然夏枢是多虑了。
没有成年之前的闻犀带着不谙世事的恶毒,但此刻的她心里放不下的东西实在是有些多了。
恨算什么,尊严算什么,现实的利益永远应该排在第一位。
夏枢陪费宜君看着展,闻犀却一反常态,安静地跟在两人身边。
疯子突然不发疯了,倒是惹得夏枢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直到夏枢发现眼前这个艺术展的创作者大多数都是同一个人——Emily chou,她的脚步不由得停住。
闻犀跟在她身旁,忍着愤怒和怨毒:“我可以向你道歉。”
夏枢的注意力为墙上的画吸引,对她的话兴趣不大:“噢?你打算什么时候?”
“现在。”
“现在?”夏枢朝她转过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脸上每一块细微的肌肉,似乎都在昭示她绷紧的神经,“现在要怎么道歉?现在道了歉,有谁听到,有谁看到吗?除非,你在这里对我跪下。”
夏枢抬头望去,费宜君在另一个展厅内同熟识的友人聊着天,没有关注两人的状况。
闻犀没有给彼此太多反悔的时间,直接在人头攒动的展厅内,对着夏枢跪下。
一时间,吸引了展厅内不少人人的目光。
“现在这样,行吗?”闻犀颈间青筋跳动,目光里没有一丝身为道歉者的羞愧。
她甚至开始不觉得在这里对夏枢跪下是一种耻辱,眼里泅着的只有一种赌徒走到穷途末路般的疯狂。
夏枢静静地看着她,又抬眸看向周围不断投来关注目光的人群,笑着给出答案:“当然不行了,除非你在这里跪到闭展。”
夏枢一边摇头,一边笑着走向墙上挂着的另一幅画。
“这也是什么艺术行为?”
“在直播呢吧。”
人群议论纷纷,有人拿出手机来拍照。
夏枢漫不经心,对墙上挂着的作品一幅幅随意扫过,直到看到眼前这幅,原本轻慢的笑容从脸上骤然褪下。
她久久凝视着眼前的画,久到指尖颤抖,眼眶泛红。
古典的镂空花窗外,芭蕉如盖,扶苏蓊郁,阴满中庭。树下美人着一袭暗红旗袍,裙角上金色牡丹栩栩如生,正低头拨弄手上的温润透亮的玉镯,瑰姿艳逸,仪静体闲。
夏枢缓缓伸手,摸着画上美人轻扬的裙角,片刻用力将画取下,头也没回地朝着另一个展厅走去。
“请问这幅画可以卖给我吗?”夏枢拿着画,出现在展厅来访接待处。
“当然可以。”工作人员微笑回答。
这幅画价格不菲,但艺术效果实在一般。
艺术除了是艺术者的游戏,还是有钱人的消遣。
工作人员热情地为夏枢登记开单,她只是深深凝望着画上的人。
片刻后,目光又落到作者的名字上,并未注意到身后来人。
劲风闪过,柜台上的画被夺过去狠狠摔在地上!
随之而来的,还有对方施加在夏枢身上的巨大拖拽力——“闻纪舒!”
闻犀的耐心远不如她对自己的预估,意识到被耍之后,她的疯狂更胜之前。
或许没发现那幅画之前,夏枢不介意再花点时间羞辱她。
可惜,有关夏梦的一切都是夏枢心中不能触碰的禁区。
夏枢看着地上断裂的木质画框,缓缓抬眸看向眼前愤怒扭曲的人,她在张口说着什么,在骂着什么,夏枢都听不清了。
偌大的世界里,她只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以及母亲一声声带着笑容的呼唤。
“舒舒,过来。”
“舒舒,你为什么要回来?”
“舒舒——”
“啪!”夏枢的意识陡然回到眼前,她带着无法磨灭的恨意,用尽全力,狠狠扇向闻犀!
费宜君闻讯而来,刚好看到这一巴掌,始料未及,猝不及防。
当晚九点,费孝川打过去了第一个电话,夏枢没接。
紧接着,他又打去了第二次,第三次……
费孝川的热情和耐心终于彻底耗尽,十点时,他从办公室出来,让司机往她住处开去。
到她楼下时,他没有立即下车,重新给她打去电话。
这次响了许久,最终被人为挂断。
费孝川立即选择了下车,上楼去找她。
此时,夏枢正在费驭车上,眼神麻木,形容一片死灰之色,那幅被摔坏的画放在费驭车后座。
费驭从未看到过这样的她,哪怕是被雨淋湿,脸色苍白,也始终还有一股鲜活的气在,此刻坐在他身边的人,似乎就是一段槁木。
宜君打电话时,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心急火燎地叫他快些来接人。
来的时候闻犀已经不在这里了,但她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两样,笑着对费宜君深深鞠躬道歉:
“……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希望您能原谅我。”
费宜君望着眼前诚心诚意道歉的人,完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毕竟人是她叫来的,她才是造成这场意外的根本所在。
“姐!”费驭一路快车过来,竟没有花多少时间。
费宜君转过头,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地看向费驭。
夏枢低声道完歉,并没有转头看向费驭,而是选择抬头真诚地望着费宜君,提出另一个完全偏离今晚事情重点的事:“……我实在太喜欢这幅画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您帮我,我想跟Emily交流一下,可以吗?”
“夏枢!”费驭拉住她的手。
夏枢呼吸略有些急促,拉住费宜君的手,下唇因为激动而颤抖:“我想知道这幅画是Emily亲眼见过的场景还是她自己想象的,画里的人是真的存在的吗?如果真的存在,她现在又在哪里?费女士,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费宜君脸色为难,一边推拒着她的手一边用眼神向费驭求助。
“夏枢!”费驭捏住她的肩,朝他怀里拉去,夏枢却用力握紧费宜君的手,眼眶一瞬又泅起令人揪心的红。
费宜君有些害怕,一边抽着手一边向后退去:“……Emily没在这儿。”
费驭见状,不得不用了些力气,强行把她带离,“夏枢,我们车上去说。姐,你先回去,明天我亲自过来跟你解释。”
费宜君看着弟弟把人强行带走,又看着他怀里的人不停地朝自己回头,用那种破碎的眼神频频看向自己,似乎在哀求。
“阿驭,你好好说……别吵架。”望着她被弟弟塞进车里,费宜君一边按揉着被捏疼的手腕,一边又不放心地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