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一样,”郑太后不加思索,滔滔不绝地委屈道。
“哀家自随先帝回景国,永寿殿为难哀家多少,她没子嗣非要占着先帝的正室不走。”
“哀家家世是没她好,那也是全家跟先帝去玉国吃过苦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仗着家中兄长是朝中重臣,屡次说哀家身世不如她,担不了中宫重任。”
“后来还企图抢走哀家的孩子,陛下是哀家亲儿子啊,这些年他却没做一样亲儿子该做的孝顺。”
“什么都与那边一样,不,不一样,”郑太后怨闷地盯着自己金碧辉煌的宫殿,她看不上道。
“那边就叫永寿殿,哀家这个叫长寿殿,长寿哪比得上永寿。”
月姜不是来听郑太后吐露委屈的,对于她没亲眼见到的是是非非,无法从一人的嘴中评判对错,她批判。
“这是您与程皇祖母的恩怨,太子殿下哪里对不起您了,您对待太子殿下和黎王可谓是天差地别,倒是也没尽到一个亲皇祖母的责任。”
“郑皇祖母若是落人埋怨的话,太子殿下是不是对您也能数落的不轻。”
月姜眼见对方说不出来,她替郑太后答:“郑皇祖母不亲近殿下,那是因为殿下的母后不是您的亲侄女郑德妃。”
“殿下的母后是先帝为了平衡您与程皇祖母的相争而选的,您就觉得先帝回来也变了,您为自己亲儿子选妻子都做不了,您愤恨。”
“加之后来父皇纳妃,程皇祖母也送了一个侄女,你们二人都得了一个与自己血脉同宗的皇孙。”
“景碌和景硕就是您与程皇祖母另一种较劲的方式。”
“哀家……,”郑太后张嘴想反驳,怎奈话到嘴边说不出所以然。
月姜戳到了郑太后的心窝里,旁的便不要紧了,她收着桌面上的粮草凭证,还有书信。
最后好言劝告:“郑皇祖母较劲可以,把黎王的命较没了,陛下对您的母子情较散了,郑皇祖母可不要后悔。”
良久,月姜坚定一笑:“有孙媳在,黎王永远没机会取代殿下。”
“月姜,你可真不愧是和亲出来的公主,太子竟能把你给……”郑太后一激动便想将月姜的来历说出来。
只一刹那,她不知想到什么事,便生生把话止在了嗓子里。
郑太后纠结再三,这些年她对景碌投入的疼爱不假,她至今还想不通乖乖巧巧的孙儿怎么会回来造反。
准是出了大事,一定有缘故,等景碌好好回来自己才能为他做主。
郑太后心一横,她勉强应道:“反正碌儿手中有免死圣旨,哀家也不怕什么,哀家倒想知是不是他受了委屈被逼的。”
“怎么做你说就是,若你敢暗害哀家的碌儿,哀家绝不让你好过。”
月姜瞧郑太后这样子仍私心不死,她不尽信自己,自己也实难对她将全部信任交付。
月姜怕郑太后会让景碌看出马脚,单纯骗恐骗不回来,她从景碌毫无回头路的角度思忖。
若自己不顾一切放弃所有回来,必会除掉所有阻碍,只有拿自己做饵了。
月姜思量道:“郑皇祖母,您关心黎王,我也是想要保护璋儿,咱们的目的都是为了在意的人。”
“就如这封传给赵左丞相的信来说,半路被景硕截了,若不是他受到太子殿下恩惠重回景宫,我也不知道他想将计就计。”
“您想黎王安全,便要赶紧寻个法子出宫到城外先拦住黎王。”
“告诉他,您发现静王最近在暗布城中防线,让他千万不要轻易带兵进城,不然就落到了静王手中。”
景碌故意传给景硕信,若不让景碌知道点景硕的行动,他准能猜出景硕没上当,那般结果更麻烦。
要让景碌知道景硕在准备大开城门,“迎”他造反。
永寿殿的一切人事物都在郑太后的雷点上,她连连颔首:“对对对,不能让碌儿上当。”
月姜继续半真半假道:“我也不知他究竟跟殿下生了什么龃龉,回来的举动让人摸不到头脑,说是造反我也不信的。”
“奈何这封信的笔迹就出自黎王之手,作为我求郑皇祖母帮忙的诚意,回头便把它毁掉。”
“我是殿下妻子,怕是我在东宫容易吓到黎王,您只管跟黎王说,冬日时璋儿幼小害了风寒迟迟不见好,我照顾的他心力交瘁。”
“骤然听到黎王回来,殿下未回的消息,便被黎王要造反的风言风语吓病了,已经很久不出东宫,不用惧我。”
“黎王自来是个孝顺的孩子,您再告诉他,他突然跑回来,父皇都气的食不下咽精神不好,他自然担心的紧,兴许就随您回来了。”
“父皇若是知道黎王担心他,他也定念及父子之情,这般黎王还有免死圣旨,私逃军营便不是大事。”
“不然圣旨只能救一命,救不了第二回造反的罪。”
郑太后可不是担心景碌铸的错太大,一份圣旨根本抵不了多罪并罚。
只要不造反,任景碌在军营犯了什么大错,她都要给景碌求一命回来。
……
郑太后听从月姜的建议,翌日她着人备马车,借口去城外的栖霞寺上香祈福。
郑太后的排场大,她从前常带景碌来栖霞寺上香,景碌想找来完全熟门熟路。
跟着月姜估算景碌回来的日子,郑太后果然在午后就见到了秘密潜进禅房的景碌。
看着沧桑消瘦的孙儿,郑太后眼里止不住泛起一层泪光,她颤巍巍地抚着景碌脸庞,心痛道。
“碌儿,皇祖母当然想那个位置是你的,可你怎么这么糊涂,现在人人都说你要造反,你让皇祖母怎么办好。”
“你知道景硕在城中已经暗中布防了吗,他就等你自投罗网呢。”
景碌哽咽,跪在郑太后身前将责任推脱:“皇祖母,孙儿也是没了退路,本来是孙儿在战场有恩安承焕,救了他一命。”
“他便想感谢孙儿,眼看打下了辰国,安国手头宽裕,又忆昔年对不起景国,说愿意还景国当年送给安国的城池。”
“谁知道皇兄见我与安承焕来往甚密,他就以为我通敌叛国,任我说什么都不信。”
“还扬言就地处死我,”景碌说着把身上的腰带解下,故意露出斑驳伤痕,他泪流满面道。
“这些伤都是我在战场上为景国受的,皇兄看不见,还常让我打头阵,看见我跟安承焕走的近,他便怀疑我。”
“您说我还能继续待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