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碌身上触目惊心的旧伤,郑太后不忍直视,她恼火。
“太子真是太过分了,哀家还以为他心胸宽广,怎么敢公报私仇。”
“你也万不该私下跟安承焕走一起啊,他祖父就不是一个好的,怎能信……”
“您看,这就是安承焕许孙儿的东西,安承焕真没骗我,”景碌在郑太后话没说完,先从怀中掏出了安承焕的书信,上面还有印章。
虽然他把烧粮草的事隐瞒下了,随意编了一个更冠冕堂皇的理由,但这是景碌当时要求的。
他承认安承焕居心不良忌惮景砚,才不惜用两城跟自己达成合作,企图削弱景国。
可景砚已经防备自己了,景硕两年间怕是将他的人全拔除的一干二净,他不想回来一无所有,景碌等不及夺取一切。
“这……,”郑太后片刻犹豫,她对着书信想了起来,月姜也曾拿了一堆书信给她。
景砚的军队明明是缺粮草回不来,景碌一点没提,反拿安承焕给他的两城搪塞。
景碌防着自己,郑太后暗暗心痛,她隐下狐疑,作势欣慰。
“你能让安承焕还我们景国最后两座城池,皇祖母开心,既如此你跟皇祖母这就回宫,哀家带你跟你父皇解释。”
景碌佯装抗拒:“不,皇嫂在东宫,我跟皇兄结仇了,少不得让她知道,她记恨我。”
郑太后:“跟皇祖母一块回去,她怎么敢,你不用怕她,璋儿那孩子娇气,冬日受了一场寒到现在没好。”
“她照顾着璋儿就累,一听你比太子先回宫,造反的谣言直接将她吓病了,至今在东宫就没出过屋。”
“要是太子真狭隘害你,你要赶紧跟皇祖母回去,正好让你父皇废了他们一家三口,”郑太后故意刻薄道。
景碌默默过滤郑太后嘴中的消息,他特意冒险来一趟就是专门了解景宫形势。
璋儿病了,难道他的身子真因早产有了影响,东宫正闭门不出。
“皇祖母,我肯定会回去,可我身边带的将士也要安置,等我安置好他们就回。”
“真的,”郑太后不太放心,她多番叮嘱:“可不能带兵进城,你造反的谣言多半就是景硕做的,他就等你自投罗网。”
景碌向郑太后投去安心地笑:“嗯,孙儿不会做傻事。”
他实际有三万人,另外两万都是从前私下买的奴隶训出的,特地藏在外面备用。
故意让景硕截信,风险大是大了些,总比景碌直接攻城的好。
他本打算闯城劫掠城中高官女眷,用以威胁他们不得反抗。
景砚和安承焕的对峙结果还未知,现今月姜和璋儿都病了。
景碌想一个小皇孙的死亡噩耗,不仅可以直接绝了景砚的血脉,足可以让整个皇城和皇宫大乱。
景碌带不了大军进城,带些刺客潜进城中,摸进东宫还是容易的。
他安抚着郑太后,让她暂时住在栖霞寺,再偷偷从她那里取来进宫的令牌,之后着手安排深夜行刺的事。
……
东宫。
“璋儿,晚上跟弦歌姨母到母妃对你说的小屋子里,进去后不许哭不许闹,乖乖等母妃早晨来接你知道吗?”
月姜不想给景碌安然的机会,今晚他敢冒险进东宫,造反的罪名就落实了,任他如何狡辩也脱不了罪。
璋儿还小,不能跟她一块冒险,这两年都是弦歌常进宫陪她照顾璋儿,月姜放心把璋儿给她。
璋儿打小就在宫里跑,除了熟悉的人他熟稔外,宫女,宦侍多,一天一个样,璋儿去哪都不怕生。
以为是母妃跟弦歌姨母逗他玩,璋儿兴致高昂:“待到明天,璋儿就赢了吗?”
月姜捏捏璋儿的小肉脸,笑吟吟:“嗯,璋儿赢了,母妃还会奖励璋儿吃糖呢。”
日常为了璋儿的小奶牙好,他可享受不到想吃糖就吃糖的日子,能赢糖回来对璋儿诱惑不小。
他睁大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奶呼呼道:“嗯嗯,等母妃拿糖接璋儿。”
弦歌担忧:“太子妃,你一定要亲自冒险吗?”
月姜心意已决:“放心,殿下留给我很多人,早安置他们藏好了,景碌会有来无回。”
璋儿扬着头听大人说话,敏感地发现她们表情不对。
着急左右瞧看,眼睛骨碌骨碌定在自己盛小玩意的大箱子前,弯着后背,垂着小脑袋扒拉东西。
忽然他掏出一柄木剑,仿佛要做一件十分勇敢的事般冲到月姜和弦歌跟前,举着小木剑中气十足道。
“璋儿是小将军,保护母妃和姨母,你们都不要怕。”
他这突然而来的举动逗的月姜和弦歌噗呲一笑,弦歌打趣。
“太子妃,小皇孙越长越像极了太子殿下,但这性子活泼极了,太子殿下回来会不会吓一跳?”
月姜心底冒出景砚的模样,再看小璋儿,可不是,起初很像月姜,长着长着就往景砚的模子上靠了,性格反而深受她影响。
月姜丝毫不脸红道:“殿下不就喜欢我这样吗,还能被他唬到。”
俩人没再多叙旧,月姜提前让弦歌带璋儿去密室,她则该干什么干什么。
前殿有卫攸的表弟,后殿是卫攸的二表弟在守,最后单易在东宫各处巡逻。
他们不会提早暴露,只会等景碌动手才现身,这是月姜准备的瓮中捉鳖。
……
有景碌虎视眈眈在眼前,永寿殿那边分外在意宫内动静,程太后了解一旦景碌上位,她与景硕可以直接去黄泉了。
月姜的动作初初有踪迹,景硕就发觉了,他猜出月姜在等什么人,于是迫不及待道。
“皇祖母,长寿殿那位出宫就还没回来,这都是皇嫂过去后发生的,今晚我总觉不寻常,东宫傍晚秘密进去很多禁卫军,八成因为景碌。”
“我等不了,我也要去,亲手杀了他。”
景硕说着要走,程太后立时喊住他,头疼道。
“站住,告诉你要沉稳,怎么还毛毛躁躁,景碌此番若真出现在东宫,就是接连犯下大错,他再无翻身余地。”
“东宫的事要闹出来,要闹大,又不止闹在东宫,这比你去亲手杀他更诛心。”
景硕默声半晌终于明白过来,“皇祖母,我知道怎么做了,”他忙拄着拐杖出了永寿殿。
深夜。
东宫高墙院门内树影婆娑,连风声都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景碌自小在宫中长大,再清楚不过宫中的布局和换班时间,他带百人陆续跃进东宫,很快摸索到了后殿。
景碌揣测璋儿应是与月姜住一处,于是摸进了宜春殿,趁夜色他让人扎里间床榻。
两个黑衣人举剑刺去,还未落下,俩人双双被踹飞到景碌面前。
眨眼间景碌发现上当了,他下意识往外跑,蓦地宜春殿外骤亮开来,火把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