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怎么了,您不要激动,”程太后看了信,老弱的身子摇摇欲坠,景硕搭手搀扶。
程太后胸腔中有万千恨水席卷,她甩塞一张密信到景硕手中,恨声道:“你看看旁人干的好事。”
景硕在接到密信浏览后,他吓的怀中拐杖应声而落,跌坐地上,欲要张嘴间,赫然听见景怀煦勃然大怒。
“母后,您干的好事啊,朕没想到景国的基业当初居然是差点断送到您的手里,父皇也死在了您的算计中,噗……”
他话刚说一半,嗓内就渐起腥苦之味,景怀煦没压制住,大口鲜血喷吐而出。
“陛下,”叶皇后等人齐声惊唤。
景砚也惊忧着,想伸手去扶:“父皇,您没事吧?”
“朕没事,”景怀煦倔强地竖掌拦住景砚,他面色难看地捂着胸口,心寒地继续对郑太后斥道。
“您好狠的心,为了一己私欲,害了景国四十多年,数万性命,您这么些年就没做恶梦吗,你让朕无颜面对景氏列祖列宗啊!”
景怀煦恨火汹涌,怒目圆瞪,步步朝着郑太后斥骂,质问而去。
郑太后一直被景砚拿剑挟控,前方儿子的暴怒又直逼着她。
她往后缩,脖子会触到锋利的剑刃划破皮肉,往前避,就要面对儿子唇边一滴滴洒落的鲜血,与绝望,恨毒的目光。
还有一堆郑太后曾与安国先帝来往,亲笔书写的阴谋勾当。
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些东西怎么还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郑太后如坠冰窟,全身发着冷汗,颤栗不停。
她着急拉着景怀煦的衣摆,双目涌泪,痛哭解释:“陛下,母后……母后不是故意的,母后从来没想害先帝。”
“母后是被……”
“是,你没想害父皇,你想害程母后的兄长,安国先帝就利用了你是不是,”景怀煦甩开郑太后的手,打断她的话。
他如何都想不到,已经这般田地,自己的母后还能在大罪里挑拣出自己的冤屈。
程太后勉强从巨大悲痛中缓回神来,她蹒跚着到郑太后面前,指着她咬牙切齿。
“你一直嫌哀家挡了你的道,你想取代哀家,你倒是堂堂正正的与哀家争啊,没想到你走了这种歪门邪道。”
“先帝若知他死在安国都是你作为的,不知会不会痛心疾首,后悔将鱼目当珍珠!”
郑太后呜呜咽泪,无法顶嘴,这些年她能不做恶梦,能不怕先帝知道来梦中索她性命吗。
可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那样的滔天大祸。
郑太后昔年在玉国陪先帝为质,那时只有她陪在先帝身边,对待先帝认识的玉国皇子,他国质子,她都有见过。
后来郑太后陪先帝回景,仗着自己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子,一直不甘屈居程太后之下。
奈何程太后在景颇有贤惠名声,家中还显贵非常,郑太后如何追也追不上。
而景国先帝与安国先帝常书信寒暄,有时信中也捎带郑太后,信中多尊敬,夸赞。
景国先帝未登基前,还会到安国游玩,同行都会带着郑太后,郑太后与安国先帝更熟络几分。
不过景国先帝登基后束缚便多了,轻易不能去他国走动。
某次安国先帝十分想邀景国先帝,迟迟邀请不到,安国先帝就走了郑太后的路子,知道她惦记正妃尊位,苦于程家势大。
二人密信来往,安国先帝给郑太后出主意,劝说景国先帝做客安国,同时让程太后的哥哥陪同。
安国先帝承诺郑太后,等程太后的哥哥到了安国,他可以设计给对方安上一个罪名。
程家在景国势大,到了安国犯了忌讳,景国先帝为了两国交情,不可能不对此做出惩罚。
只要程太后的哥哥被重罚,程太后的后台就不顶用了。
郑太后利欲熏心,迫切想要正妃之位,于是她亲自劝景国先帝去安国,一劝之下就成了。
不想郑太后就这样被安国先帝骗了,安国何止帮她除了程太后的哥哥,也一块除了先帝。
最后还要为难自己的儿子。
郑太后哪敢吐露这些,安国那时倒也没供出她,谁想到了今天还是被安国算计了。
她看着满地旧信,字字句句书写她曾做的勾当,深知要付出代价。
蓦然郑太后察觉不对,她急急向景砚追问:“安国把这都拿出来了,那碌儿呢,他们不是要救碌儿的吗?”
“我的碌儿哪去了,难不成是被他们害了?”
“抬进来,”景砚面色沉硬,在吩咐下去后,他对着郑太后残忍道。
“景碌叛国,已就地正法,皇祖母就不用惦记景碌安危了。”
郑太后亲眼见着侍卫抬进来担架,白布上鲜血淋漓,她心痛地扑哭上去。
郑太后刚想将景碌的尸体抱在怀中,谁想动作太过暴力,只圈住了一副身子。
竟让景碌的头颅在她眼里轱辘轱辘滚下担架,吓的郑太后趔趄身子后仰啊叫。
景砚见事情真相大白,证据确凿,郑太后无可原谅,他朝景怀煦拱手。
“父皇,郑太后罪恶滔天,昔年景国大祸,今日太子妃身陷安国,皆有她的手笔,望父皇从严处置。”
这话一出,郑太后心弦一震,怔怔地去瞧景怀煦,景怀煦也将目光落到了郑太后身上。
他扬起那只染到自己血迹的右手,君威坚决,愤懑失望。
“你德不配位,朕要废了你,除去你一切尊荣,死后不得入先帝陵墓。”
郑太后瞳孔颤栗,她不同意:“不,哀家是太后,理应与先帝同葬,哀家可以下去跟先帝道歉。”
景怀煦不理郑太后这话,他再次不甘地摇摇头自责。
“朕枉为君主,不知残害景国的最大凶手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朕不施重罚,愧对景国四十多年的苦难,愧对死去的人。”
“可不能子弑母,不然又何谈人子。”
他下狠心道:“朕要将你赶出宫去,圈禁也好,打入行宫也罢,永不许你再回来。”
“不……陛下……怀煦,”郑太后承受不住这样一无所有的惩罚,又拉着景怀煦求情。
“煦儿,母后错了,母后不能出宫,也不能不和先帝葬在皇陵啊。”
“你别对母后这么狠!”
“噗……”
短短几句话,仿佛耗尽了景怀煦全部力气。
被郑太后拉拽摇晃,他声音越来越虚,最终站不住再吐了口血昏死过去。
众人惊惶围去,景砚赶紧让人去喊太医。
郑太后沾了满身血,惊惧吓昏过去。
……
景怀煦寝宫。
太医,以及商钰都在给他医治,半个时辰人才醒来,一睁眼便喊景砚。
“太子,太子呢?”
“父皇,”景砚立即上前,轻唤。
“父皇,您当心,太医说您急火攻心,轻易受不得大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