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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国。
“殿下,皇后娘娘求见,”玉褚翊东宫内,宦侍禀报。
玉褚翊批阅折子的手慢顿,掀了掀眼帘,片刻后颔首:“请母后进来。”
话落,宦侍出去不久,景宁匆匆走了进来,她一见到玉褚翊就红着眼眶相求。
“殿下,本宫皇嫂被安国抓去了,你能否帮本宫皇兄一同向安国讨人?”
玉褚翊眼看着景宁一到跟前,就是求他救景国太子妃,还一脸忧心焦急不行。
他没记错的话,景国太子妃被掳去安国,黎王景碌,郑太后,还有郑德妃,这些景宁的亲人全部陆续去了。
玉褚翊没多见景宁为他们流泪哀伤,倒为一个皇嫂求他,他纳罕。
“母后,景砚刚害了你所有至亲,那些人不比你皇嫂亲?”
至亲之死的消息可不历历在目,不过当她们一意孤行送景宁来玉国的时候,景宁心也死了。
躯壳本也不想要了,是皇嫂劝她活着,劝她寻适合自己面对的方式。
即便遭遇了种种难堪,景宁不可否认的是,遇见了某个人,她还是有活着的念头,不想草草葬送自己。
她面上浮现一抹哀愁,凄凄道:“她们迟早要犯下大错,我只是她们犯下大错的其中一样牺牲品。”
“本就要被她们逼死了,是皇嫂感同身受劝我活下去,殿下,你救救皇嫂吧,当我还她的一份恩情好不好。”
玉褚翊听完沉默,他跟景砚可没恩情,且被算计两回,还未讨回来,有何可帮的。
景安相争,两国必定要寻求助力,玉褚翊要待价而沽,且看他们谁付的代价多,他帮谁。
景宁看着玉褚翊稍有迟疑,她暗觉艰难,上前一步,就要拉住玉褚翊的衣袖:“褚……”
这时外面有人来急报:“禀太子殿下,景国太子景砚让人送了四百石粮食,外加二十箱金银珠宝到玉国。”
“说多谢太子殿下数月前龙虎营调粮之忙,除了多送一百石粮食外,他还答谢二十箱珠宝,望太子殿下笑纳。”
玉褚翊还没反应,景宁大喜:“一定是皇兄想救皇嫂,他邀殿下呢。”
玉褚翊眉心皱起,原地转身踱步:“母后,你还真是单纯。”
这哪是景砚寻他求助,前一次安承焕想将景砚耗死辰齐边界,偏偏景砚从玉国得到了救济。
让安承焕错失良机,已让安承焕怀疑玉国与景国有密谋,玉褚翊才重聚点信任回来。
景砚送来的粮食本就是玉国的,就算多了一百石,加了二十箱珠宝又如何。
这关头送来,分明是景砚怕玉国帮安国,于是送东西到玉国走过场,想让安承焕再次顾忌与自己的合作。
安承焕若不指望玉国帮忙,玉国就不能从中取利,景国也就不会忌惮玉国去帮安国。
至少玉褚翊不会平白无故倒帮景砚。
第三次,景砚已经算计了他第三次。
“褚翊,你帮帮我皇兄吧!”
“别吵,”玉褚翊待要盘算接下来事情时,身后景宁又催他,他心间浮躁猛甩胳膊。
景宁被死劲甩开,踉跄几步,愕然盯着玉褚翊后背微怔不已。
玉褚翊忽觉身后静了,他转回身去,便见景宁拘谨害怕地盯着他,如她新婚之夜看见父皇的眼神一般。
见此,玉褚翊收了面上的戾气,他略作温柔。
“母后不就是让孤帮景砚救你皇嫂吗,看局势,有法子就帮。”
“来人,将景国太子的大礼收了,”玉褚翊朝外吩咐了一声。
景宁不知玉褚翊怎么一会儿一个脸色,一会儿温柔,一会儿可怕,但好像熟识他后,他一直就这样。
满宫她只能相信他,也只愿相信他,答应了救皇嫂就好。
景宁放心点头:“多谢殿下。”
安国。
月姜自被安承焕带进宫中,起初他常来跟自己说话。
月姜不爱理,安承焕最后一次过来丢下句话让她好好想想,至今没有再来。
日常除了限制她的自由,需走动要人跟从外,倒也好吃好喝供着。
唯一不好的便是月姜思念景砚,璋儿,她原先的同心结让景碌扔了。
闲来无事要了几根红绳编同心结,眼中看看也是好的。
但看着看着,月姜双眼就湿润了,她喃喃自语:“景砚,如果因为救我很难,你不救我也成,但要好好照顾璋儿,若我听见你对璋儿不好,我会恨你一辈子。”
说着,她气哭的厉害:“光恨你又有什么用,谁知你还会不会在乎……”
同心结已快收尾,就在月姜擦干了泪继续做时,殿外忽响起嘈杂的声音,她静听。
“让我们太子妃进去,冲撞了太子妃腹中胎儿,你们负不起责任。”
随即,又有另一道女子盛气凌人的骂声:“都滚开,陛下把人带回宫藏了这么久,是见不得人,还是见不得本宫。”
“她见不得我,我亲自来见她,你们再敢阻拦,信不信我从这阶梯上跳下去。”
女子的话音落下,再传来阵赔罪声,月姜这里的门就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
她反射性地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位织锦华服的妇人,小腹微隆,旁边跟一婢女搀扶,逆着光朝她走来。
“大胆,见了我们太子妃为何不行礼叩拜,”蓝衣丫鬟将妇人扶到月姜跟前,见月姜屹然不动,她责骂。
月姜凝了几眼织锦华服的妇人,心中有数后,她不以为然地收回眼神,继续编着手中的同心结,淡淡。
“她是安国太子妃,我也是景国太子妃,我凭何给她下跪。”
来人是安国太子妃傅婉莹,月姜的话落她耳里分外不识抬举,她眼神授意丫鬟。
丫鬟看懂,愤愤不平地反嘴:“不知天高地厚,你是太子妃又如何,这是我们安国,你还是被抓来的,摆什么谱?”
月姜好笑:“安国又如何,被抓来的又如何,景国又不曾亡于安国,败国者才要卑躬屈膝。”
“我落到你们手中,是你们胜之不武。”
傅婉莹哪想对方如此牙尖嘴利,她也没兴致让丫鬟前头替她出气了,自己扶着腹部上前,睨见她手中的同心结,呵道。
“好大的口气,本宫不管你是月国公主还是景国太子妃,劝你不要想得不到的东西,安国皇后只能是我。”
月姜这才抬眼看傅婉莹,瞧她面容憔悴,神情不安,同情道。
“打我进你们安国,就整日在你们安国的空气中闻见血腥味。”
“你是安承焕的太子妃,他登基大典都过去了,你还是太子妃,倒是城中日日吊着的尸骨都是你的族亲,他们已经白骨嶙峋。”
“如此下场,若我是你,与其眷恋一个有命见没命当的皇后,不说报仇,也要赶紧想法活命,你什么都不做却来寻我出气,愚蠢至极。”
月姜进安国第一日,就在皇城中看见了许多吊着的尸体,后来在皇宫中听了几耳,发现都是傅婉莹这个太子妃的族亲族友。
已被安承焕杀的不剩什么。
月姜想如此狠手,应是傅家早让安承焕忌惮。
傅婉莹目前能活,不一定就一直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