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枝抬手看了下自己的腕表，笑道：“姐，我等下还有些事，不能多待，你跟纺织厂合作的事我就长话短说了。那边要你提供技术，最好能带个师傅过去教学。”
林柳儿点点头，“应该的。”
“那边目前计划开个小车间生产卫生条，你和师傅得尽快过去，最好能留在省城那边。”罗枝道。
“留在省城？”林柳儿有些意外。
罗枝继续说道：“你放心，纺织厂可以给你挂个虚职，也能给师傅安排个工作，那边有宿舍和食堂，吃住不是问题。”
“不不，不是这个，是我还有孩子啊！”林柳儿赶紧道。
她不可能把孩子都留在云县这边，一个人去省城的。
罗枝皱了一下眉。
有孩子可就不好办了，那边的宿舍都是好几个人住一间，不允许职工带孩子的。
林柳儿迟疑片刻道：“我能先过去跟纺织厂那边沟通一下吗？卫生裤制作没那么复杂，不需要一直在那边看着的。”
罗枝叹了一口气。
“姐，要是你都说明白，那以后纺织厂的新品可就跟你没关系了。”
林柳儿沉默了一下。
她听得懂罗枝的言外之意，失去价值的合作伙伴最后的命运一定是出局。
可她现在在云县这边发展良好，事业稳定，要是弃云县去省城，势必会遇到很多难解的问题，其一就是疏通关系。不说别的，就疏通关系这一项，足够折去大部分的利润了。
林柳儿想明白其中的关窍，遂道：“妹子，我不去省城了。”
罗枝听到林柳儿的答复没说话。
林柳儿又道：“妹子，我不想耽误时间，一直耗在厂里。纺织厂想单做这个生意也无妨，我没什么想法。”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省城的纺织厂一个月工资能到十五。”罗枝抿唇道。
林柳儿果断说道：“不考虑，比起省城的工作，我更加在意孩子。谢谢你为我在中间斡旋。”
罗枝尊重她的决定，点点头道：“那我改日回了纺织厂。”
“纺织厂那边知道卫生条的做法吗？”林柳儿问。
罗枝摇头，“不知道。”
要是知道，哪怕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会答应让林柳儿去省城挂职。
林柳儿犹豫一秒，准备开口说卫生巾的做法。
这东西的做法不复杂，纺织厂那边想搞清楚也不费事，但她现在说，那边也能早点开工，早点上市。她左右也没有靠这东西赚钱的想法了，不如给人方便、算个人情。
罗枝察觉林柳儿的想法，打断道：“合作没达成，就让纺织厂那边自行摸索吧。”
林柳儿摇头，“这东西没必要藏私，就是布里添棉花，沸煮暴晒。”
短短几个字就将卫生条的秘密道出，罗枝眼神复杂地看着林柳儿。
林柳儿笑笑，“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同为女性的其他人。”
罗枝听见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被林柳儿说出来，一时间哭笑不得。
林柳儿拍了一下罗枝的肩膀，笑道：“先走了，后会有期。”
罗枝扯着林柳儿道：“我会用这个技术为你讨到应有的报酬。”
林柳儿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了，卫生条走向千家万户就是最好的报酬。”
罗枝没再说话。
林柳儿看了下自己挎着的篮子，笑了一声，往小院走去。
这些时日困扰在心头的卫生条难题，终究是有工厂愿意掺和进来了。只要有厂愿意做，正大光明地卖，卫生条离被认可被需要就不远了。
等各大工厂推广卫生条后，她再接着做下游市场也会比现在轻松很多。
这段时日一直开心不起来的林柳儿长吐了一口浊气，笑了出来，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这样一副状态回了小院，瞬间被林翠儿她们发现了不对。
林翠儿小跑过来揭过林柳儿篮子上的布，“姐，你今天卖出去了？”
“没有。”林柳儿压着笑道。
林翠儿狐疑地围着林柳儿转了一圈，问边上的林揽星，“你觉不觉得我姐现在非常开心啊？”
林揽星诚实地点了点头。
柳儿姐今天确实很开心，往日回来连头都懒得抬，今天抬头挺胸，嘴角还带了笑！
“姐，你今天在路上捡了多少钱啊？”林翠儿问。
林柳儿白了林翠儿一眼，懒得搭理她，拎着篮子去了堂屋。
林翠儿却觉得林柳儿更加可疑了，抓着林揽星说个不停，哪怕林柳儿进了屋子，都能听到林翠儿背地嘀咕的声音。
林菊花对林柳儿笑笑，“柳儿姐，今天发生什么了？这么开心？”
林柳儿仰着头道：“没发生什么，就是碰到个认识的人，聊了两句。”
林菊花点点头，没再追问下去她碰见了谁。
林柳儿将手上挎的篮子放到了架子上，捶了捶自己的肩膀，出去洗手准备吃饭。
罗枝那边通知了纺织厂卫生条的做法，纺织厂也不耽搁，将最小的车间改成了卫生条制作车间。
短短两月，正经包装的卫生条就出现在了供销社。
黄色的牛皮纸袋上有卫生条三个大字，里面鼓鼓囊囊的装了五片小卫生条，一包五毛钱。
林翠儿看清林柳儿手上拿的东西，有些心塞，“姐，我们就是卖卫生条的，你还专门去供销社买这东西干啥！”
林柳儿头都不抬道：“我想看看纺织厂那边做的卫生条怎么样，就买了一包。”
林翠儿抿着嘴不说话。
这东西能怎么样，不就一块布包一点棉花吗！
林翠儿心塞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别处，不忍心再看林柳儿手上斥了五毛钱巨资购买的卫生条。
林柳儿没管她，继续拆包，比量了一下卫生条的厚薄。
林菊花过来的时候，林柳儿正准备拿剪刀拆一个卫生条看看里面棉花的状态。
林菊花愣道：“柳儿姐，这好端端的卫生条剪掉干嘛？”
“我想看看里面的棉花怎么样。”林柳儿道。
林菊花看向边上不停瞥林柳儿的林翠儿，递了个眼神过去。
林翠儿无奈地耸耸肩，一副拿林柳儿没办法的样子。
林柳儿没管两人的眼神交流，专心地拆着卫生条，嘴里还在嘀咕卫生条的不足之处。
林翠儿看了半天，只觉得她姐真的魔怔了。
“姐，先吃饭吧，这个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如菊花姐做的精致。”
林柳儿将拆完的卫生条堆在边上，点点头表示知道。
众人聚在一起吃饭，外面的雨淅沥沥下着。
饭后，林翠儿隔着窗户感慨，“这雨一连下了好几天了，怎么感觉还越下越大了。”
林揽星打开窗户，瞬间雨水隔着窗户扑向她的脸，赶紧又将窗户合上。
“今年的雨下得可真怪。”
林柳儿听她们议论，看了眼窗外的雨幕，叹道：“这个月雨水多，你们出去送货记得打好伞，忙完就赶紧回来洗澡，别淋病了。”
“我们还好啦，就是不知道爹娘那边咋样了，雨下这么大，庄稼还没收呢。”林翠儿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