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之后,天下大定,四海归一。
新皇姓沈名彦铮,字崇德,乃原来的镇远侯。
老百姓才不关心皇位上坐的是谁,只知道在当今这个皇帝统治下,吏治清明,轻徭薄赋,与民休息。
自然认为他人如其名,果然是个有德之人。
只有常宁撑着下巴坐在院里惆怅了一下午,卫无风把儿子往她怀里一塞,眼神警惕地看她:“你不会还惦念着那个人吧?”
“我告诉你啊,你可千万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没那个命!”
三岁的小胖墩很是压手,常宁让儿子下去自己玩,瞪了卫无风一眼:“你烦死了!”
她就是有些感叹而已,才没想那么多呢。
以前还敢伸手要这要那,现在人家当了皇帝,她可没那个胆子再凑上去,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我烦?”
卫无风冷哼一声,把在旁边跑来跑去的小惊蛰抱起来:“乖儿子,叫爹!”
小惊蛰咧着嘴笑:“爹爹,举高高!”
卫无风把他举起来,小惊蛰一边咯咯笑一边叫:“娘,娘,看!”
常宁看他,他的笑便变成了嘎嘎,在空中扑腾来扑腾去。
小孩子精力不足,玩了一会儿便困了,卫无风把小惊蛰抱进去,见他睡熟了才出来,他们又搬回原来的村子,还住在那座农家小院。
那只大鹅流浪了两年竟然还活得好好的,见他们回来后又重新加入这个家,此时正嘎嘎着嗓子从院外走进来,嘴一张又吐出一条鱼,常宁摸着大鹅的头夸它:“大白好厉害!”
卫无风嘁了一声,怀疑自己儿子笑成那样都是和这只鹅学的。
他把鱼放进厨房,见她仍和那只鹅玩个不停,走过去突然弯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常宁一呆,脸上渐渐漫上一点红:“你干嘛!”
卫无风把脸凑近:“提醒你一句,三年之期到了!”
两人呼吸近在咫尺,甚至能从瞳孔中看到对方的倒影,常宁别过头,白皙的耳朵也成了红色,半晌才慢吞吞吐出一个字:“哦。”
“哦什么?你想耍赖?”
这三年,两人除了没有办婚礼仪式,没有行夫妻之礼,其他可和正经夫妻没什么两样!
有时在外条件艰苦,也不是没有睡过一个屋,可以说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你要是敢不认,我就把儿子带走,让你一个人过!”
卫无风又把脸凑过去,“我看以后还有哪个男人给你洗衣服!”
“你怎么这么讨厌!”
常宁用手推他的脸,感觉自己面皮都要烧起来了:“快点去做饭!”
“嘎嘎!”
那只大鹅也来啄他,卫无风难得没有和它计较,俯首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哼了一声,进了厨房。
新朝开国,大事小事多如牛毛,待一切步入正轨,朝臣们终于盯上了新皇的后宫。
沈彦铮以前未娶妻,未纳妾,登基为帝后也无后宅女子需要册封。
一国之君怎可后宫空置,朝臣纷纷上书请求充盈皇宫,哪怕不选秀也可先册封几个朝臣之女,都有从龙之功,女儿嫁进皇家也算皇上给的恩典。
沈彦铮将所有奏书留中不发,既不表态,也不拒绝。
身为皇帝,尤其是开国之主,他当然需要有人来为他繁衍后代,子嗣越多越好,否则辛辛苦苦打天下是为了什么?
只是午夜梦回,他却只看得见一个女人的身影,那人声音娇娇糯糯,哭起来没完没了,一双眼睛带了钩子般,勾得他心头发颤。
说起来她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就是忘不掉。
“陛下,这些折子已经满了。”
指的是有关充盈后宫的折子,沈彦铮嗯了一声,“叫武风来。”
武风原来是他的贴身扈从,如今已是御前带刀侍卫统领。
三日后,一队轻骑从京城飞出,直奔几年前偶然经过的一个村子。
快马只需一日路程,沈彦铮一行人作了乔装,到的时候正是晌午,村子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是热闹了许多,炊烟袅袅,不时有小孩笑闹着跑来跑去。
沈彦铮让侍卫分散开来,自己走到西北角曾经住过的那间小院。
京城所有的一切不复存在,他只在这里感受到一丝熟悉,此次来此,一是缅怀,二是告别。
那院子也没什么变化,只是有了人气儿,看来主人家已归。
院门半掩,里面不时传来“嘎嘎”的声音,他寻眼望去,发现竟然是一个小孩和一只大鹅在嘎来嘎去,你一声我一声,倒像是能互相听懂一般在对话。
他不由失笑,觉得果然是天真无邪。
那小孩不知看到什么,迈着一双小短腿啪嗒啪嗒跑过去,那大鹅也哒哒跟在后面,随后隐约听到女子的声音,那一瞬间他心头有些异样,又觉得自己着魔了。
他抬手准备敲门,突然听到一个男人开口说话:“乖乖吃鱼,不准惹你娘生气!”
那小孩倒是挺机灵,奶声奶气说道:“娘娘,你也吃!”
女子很是嫌弃:“娘不爱吃鱼,给你爹吃!”
他将要敲门的手就这样僵在空中。
这声音,每晚在他梦中出现,他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里面的对话仍在继续,那男子嬉皮笑脸道:“还是娘子疼我,我吃!”
女子娇骂:“脸皮真厚!”
“不厚能娶到媳妇儿吗,你可答应了啊,不准再反悔!”
三天后两人正式结为夫妻,常宁哼哼。
卫无风见状把儿子打发走,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常宁尖叫,打他的肩膀:“你干嘛呀!”
“你说呢?”
卫无仰头看她,脸上带着坏笑,“该叫我什么了?”
常宁的腿和腰都被禁锢,还是怕摔,又抱住他的脖子,软着声音:“你放我下来。”
“不放。”
卫无风抱着她在院里走来走去,“叫我一声才放你下来!”
常宁揪着他的耳朵,哼哼唧唧叫道:“夫君。”
“哎!”
卫无风脸上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快乐,刚想说什么,院门突然传来咯吱一声。
有人从门外进来,常宁回头:“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