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芷端起釉盏,慢慢抿了口凉茶,将胸腔内的火勉强压下去。
“婆母知道了吗?”
沈继阳颔首,清冷的眸中掠过一抹柔光,“白日里清音来拜见过母亲,母亲很喜欢她。”
“当然喜欢了,”闻芷扬唇讥嘲道,“郡主乃有权有势的亲王之女,把她娶回来,不仅沈家门楣有光,连你日后在朝中也有了助力,好处多多。”
怪不得前年九月份时梁王造反,沪阳王要大力推举沈继阳为讨逆主帅呢,原来是在培养未来女婿。
沈继阳听了这话,横眉低斥道:“我与母亲是真心喜爱清音,没有你那么多算计。”
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清纯?
闻芷也懒得与他争辩,将茶盏搁在炕几上,起身下了脚踏,敛眉问道:“这些年里,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你是我的夫人,广陵侯府的主母。”沈继阳冷眼与她相视,俊脸绷紧,“可是闻芷,人不能太贪心,既要了荣华地位,又想要感情,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
“我从来不喜欢你,当年娶你也只是履行婚约,且自幼与我订亲的并不是你,我事先不知薛家换了人,才稀里糊涂与你拜了堂。”
闻芷以前是凉国府的大小姐,但是个假千金,出生那日薛、闻两位夫人上香回城途中因意外被困在了同一间屋里生产,稳婆们手忙脚乱间抱错孩子,十五年后凉国公夫妇才发现孩子被换,将流落到闻家的真千金接回。
闻家与沈家是世交,薛盈盈五岁那年,双方长辈就给她和沈继阳订了亲,相约及笄后完婚。
薛盈盈十五岁那会儿,沈家还穷困潦倒,她不想嫁过去,便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闻芷替嫁,凉国公夫妇觉得亏欠她,自然什么都听从。
从真千金回来后,凉国公夫妇待闻芷便极为恶劣,闻芷想着就此一次性报答了他们的养育之恩,以后再不相欠也好,遂点头答应。
横竖她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呢。
“那你怎么不休了我?”
沈继阳闻言一愣,面露错愕。
但见她杏眸明亮,眼底透着丝嘲讽,“我是假新娘,你又不喜欢我,有的是理由赶我走,你为何还要留着我呢?”
“我是不想你沦为弃妇,成为京城笑柄。”沈继阳撇开视线,义正言辞道。
闻芷摇摇头:“你是看上了我带来的嫁妆吧,那时候你们穿的衣服都是打补丁的,沈家多需要我的钱啊?”
沈继阳两眼瞠大了一圈,冷叱道:“小人之心!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处处算计?”
闻芷轻哂。
话既已说到这个份上,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明天你不要出去,清音会过来,她说想见你一面。”沈继阳硬邦邦地命令道。
闻芷并不想见她,因为没那个必要。
“不必了。”
沈继阳已准备掀帘出去,听见这话又回眸看她。
内宅妇道人家没见过什么世面,心生怯懦,羞见金枝玉叶也可以理解。
“她虽是郡主,你倒也不必自惭形秽,况清音为人再是亲和不过,不会为难你的,我也提前与她打过招呼,见面时尽量对你客气些,只管安心。”
闻芷轻蹙秀眉道:“我说的是没有必要见,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不敢见就说不敢见,还粉饰找补,也不嫌虚伪。”
沈继阳脸色一沉,扭头出去。
闻芷脑仁疼,靠到炕几上,揉了揉额。
少时,贴身丫鬟常喜和常乐进来,面色凝重地看着她。
“小姐。”
“收拾东西吧,”闻芷睁眼吩咐道,“尽快收拾妥当,早点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