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瓜只吃了半块,就被搁在了矮几上的素漆圆盘子里。
用帕子擦了擦手,闻嶂正色说道:“听说闻芷前两年因为闻泸逼她改嫁一事与闻泸闹得很僵,关系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既然如此,闻芷势必不会支持闻泸,儿子在想,是不是可以试试许以重利,请她助我夺得世子之位?”
他的目标不仅仅是长定侯的家产,还有这座侯府以及他的爵位,但是很可惜,他没有早生几年,闻泸身为嫡长子,世子的位子十有八九会给他。
宋氏摇摇头:“为娘劝你断了这个念想,他们再水火不容,那也是一母同胞,血浓于水,闻芷能抛开亲哥哥,反而跟你同一阵营?她有的是钱,还做了官,什么都不缺,你能给她什么利?”
闻嶂不认同:“话不能这么说,她再有本事,将来也是要出嫁的,不论嫁的是皇亲国戚也好,还是寻常官宦人家也好,有娘家撑腰才能过得舒坦,要是闻泸接管了闻家,不在背后戳她脊梁骨就不错了,还能给她仗腰子?”
“你别忘了,她还有个弟弟呢。”宋氏始终认为,他太想当然。
“闻淮不过是个庶子,哪有争世子位的资格?”闻嶂很不屑,庶子顶多分点家产出去,他可从未放在眼里过。
宋氏想了想,叮嘱道:“不管怎么说,行事切不可莽撞,对谁都不要暴露了你的意图,明白吗?”
闻嶂颔首道:“这我明白。”
近来谢迟忙于公务,已有好几日不曾与闻芷碰面,今天黄昏好容易得了闲,回府换过常服,便打算去细平街找她。
可巧闻芷要跟他说搬去长定侯府的事,先登了门,两人便到王府后园里散步闲谈。
她既然已决定了回去,谢迟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只是不忘嘱咐:“有事着人来找我,不要自己硬扛。”
“知道啦。”闻芷觉得他多虑,内宅能有什么大事,值得惊动他?
走到抄手游廊上,清风徐来,花香阵阵,只觉心旷神怡。
从游廊出来,果然是一片花团锦簇。
闻芷就着落日余晖赏了会儿景,问道:“你最近忙什么呢,刚回来陛下就给你派活儿了?”
“南边不是也战事刚完么,前几天送了大批俘虏来,陛下命我去安顿,”谢迟说着,领着她往鹅卵石铺的羊肠小道上走来,“这些俘虏是大魏子民,处理起来有些棘手。”
琼州是整个大魏暴乱最多发的地方,就是因为当年立国之时没有妥善地安抚好当地百姓,处置不好确实容易留下后患。
“那够你伤脑筋的。”
正聊着,闻芷被前方花架下那座精美的秋千椅给吸引住了目光。
“你这里还有秋千?”
谢迟侧眼看她,“之前没有,这两天才打造好的。”
闻芷过去坐,仰头四下望了望,“又结实坐着又舒服,原来你也喜欢这个?”
“舒服就好。”谢迟谈不上喜不喜欢,但他知道闻芷喜欢,听说她闲暇时常常坐在秋千架下喝茶看书打盹儿,消磨时光。
她喜欢的东西,他都慢慢在备了,虽然现在还用不上,但提前备下,日后应该……总能用上的。
翌日,闻芷只带了一车行李,和除常喜常乐外的四个随从,来到长定侯府。
侯府门前早已有宋氏领着一众人在等着了,宋氏与长定侯所生的女儿闻汐站在母亲身侧,伸着脖子瞅了又瞅,见只有一辆马车,低声道:“不说她是什么药堂的大老板么?怎么这么寒酸,只有这么点儿东西?”
宋氏蹙眉,瞪了女儿一下,责备道:“不要胡说,她家当那么多,一个晚上哪里收拾得完,剩下的之后肯定会运来的。”
“这可说不准,弄不好她那个老板根本就是假的。”闻汐哼唧着撇了撇嘴。
她回来也就算了,还非要这么兴师动众的,搅得这么多人出来迎接,这派头比宫里的娘娘还足呢,她就瞧不惯她那张扬的劲儿。
一旁的杨氏悄悄道:“三妹妹还是少说两句吧,大小姐可不是好惹的人,叫她知道你在背后议论她,回头又该生恼了。”
闻汐冷哼道:“她恼?我还恼呢,在这儿站了这么久,连口水都没喝。”
要不是母亲非要她来,她才不遭这个罪,在屋里待着多舒服?
一个在别人家长大,半道上回来认祖归宗的女儿,也算得什么千金小姐?她可是父亲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比闻芷不知尊贵多少!
闻芷讨好她还来不及,现在倒整得好像她要讨好闻芷一样。
杨氏笑道:“妹妹要是累了,便先回去歇着吧,人都到了,你也算尽了心了。”
闻芷一向嚣张,如今来了个更嚣张的闻汐,这可有好戏看了。
“就是要回去,也等瞧瞧我那大姐姐长得什么模样再去也不迟。”闻汐说着,眼睛已望向马车那被掀起的帘子。
闻芷身着天青色对绣双蝶琵琶襟上衣,下配同色荷花暗纹长裙,身姿轻盈,一跃便下了马车。
她今天上了妆,身上戴的配饰不多,但样样都精美,整个人看起来淡雅又不失华贵。
闻汐看了一会儿,咕哝道:“倒是没我想的那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