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鹤安不知道在门外听了多久,也不知听了多少,只觉得他此刻整个人都是阴霾的恐怖。
梁畴,他要他偿命。
“廷之,来了很久?”
“不久,听了全部。”
方鹤安在府上陪唐溪用了膳后,又将人哄睡了才放心赶来静思庵,从他们进了正堂开始,听到里面的声音响起,他也没有进去打扰。
“你是,方舟楫的之子,放鹤安?”
“是。”
“好,好啊。十几年了,第一次见你们还是这么小,才到我腰间,如今见着你们好好的,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么?可还能结束呢,是啊,第一次见郭嘉倪,方鹤安才八岁,如今二十二,呵~居然过的如此之快。
他从未想过他们还会再见面,也从未想过他们会是间接害死自己父母的人,也许这就是命吧!
放鹤安怨过,恨过,疼过,可如今他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小姑娘,他觉得他现在最需要的,是跟活着的人,更好的去生活,而不是活在仇恨中。
梁畴,他会死,也一定会死,也只能死。
“太后可以想回宫?皇上的身子也亏虚的厉害,恐怕6没有多少时间了。”
郭嘉倪知道,他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能不疼,可一想到他是那个男人的孩子,她又退却了。
崇安帝小时候从未得到郭嘉倪的笑脸,不管他做的好与不好,似乎都与她无关,不夸赞,也不泼冷水,总是冷淡的回应着。
郭嘉倪被强迫送进宫,被先皇强迫行了周公礼,他明知道她心里只有裘海正,可她就是不愿意放她走。
她与裘海正也是形同陌路一般,不敢有过多的牵扯,生怕一个不小心对方就会被折磨的体无完肤,直到那次被先皇的宠妃下了药,她和裘海正才跨出那一步,她才重新有了笑脸。
“不了,这么多年,我从未真正的关心过他,也从不给他好脸色,如今,我也不必回去给他添堵。
焱儿,你有一个好父皇,他也是一个好皇帝,这些年要不是他暗中在周围保护着,恐怕我也早不在这人世了。
如今这般就很好,如若、如若他去了,记得将他与孝盛皇后葬在一处,生同衾,死同穴,这是他的心愿。”
“焱儿省的,皇祖母。”
这一声皇祖母,让郭嘉倪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他对他的父亲说没有愧疚那是假的,从他还是年少时就让独自一人面对朝堂上的豺狼,相比是恨她的吧。
皇宫
“皇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说话的正是汉王,几个兄弟当中,最没心没肺的就属他,无欲无求,一生坦坦荡荡,他知道这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兄弟,可他就是恨不起来。
有什么好恨的,恨他们能得到那女人的爱?还是恨那女人在自己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开?崇安帝也不知道,如今也不想知道了。
汉王李鑫,崇安帝最是羡慕他,自小他就 贪玩儿,可那女人总是笑着与他擦汗,他也想她给他擦汗,可她就像没有看到一样。
后来渐渐的,他也不再奢望那女人会为自己做些什么,他一开始还不知晓为什么,直到有一日,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质问她,为什么不喜还要生下来,既然选择生下来又为何不疼?
到了寝室门口,他听到里面寝室内一片哭喊谩骂的声音,是她跟父皇的声音。
“皇上,您是要臣妾死吗?”
“郭嘉倪,你别忘了,你是朕的皇后,是朕明媒正娶的妻子,行夫妻之事,乃是天经地义。
既然能生李涛与李鑫,为何不能再生?莫不是你与那裘海正还有瓜葛?
你不说话,那就是了。朕现在就去杀了他,免得你如此心心念念。”
先皇想要与郭嘉倪行夫妻之事,可郭嘉倪自从与裘海正之后,就有了李鑫,怕事情败露牵连裘海正,郭嘉倪不得不用计让先皇留宿自己的寝殿。
“皇上难道忘了臣妾是如何生下的两个孩子吗?
臣妾不喜与您有关的一切,那样只会让臣妾心生厌恶。”
“心生厌恶?郭嘉倪,你好大的胆子。”
郭嘉倪走到今日,她什么都不怕了,也受够了这种日子,要不是先皇用裘海正性命要挟,她恐怕早就一死了之了。
大胆吗?也许吧,从被自己的父亲亲手送进宫的时候,从先皇用计得到她的时候,她没有什么可以顾及的了,母亲不是母亲,父亲不是父亲,兄妹不是兄妹的,她只不过是郭府维护仕途的工具罢了。
只是恰好,她是那块翘板,可以让他们郭府平步青云的翘板,可不是嘛,册封皇后的那一天,郭大人被封为郭国舅,多大的官儿啊,出门都有人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国舅爷”。
只有他,会真的心疼她,她不喜这金碧辉煌,又孤寂的皇宫,她是被硬生生折断了羽翼豢养在这牢笼里,身不由己,也生不由死。
后来,因为郭嘉倪激怒了先皇,被用了强,李涛也在寝殿外听着郭嘉倪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就这样从开始到结束,郭嘉倪从嘶吼,到后来的没有声响,无一不是抵抗。
原来,他竟是先皇用强得来的生还机会,难怪她不喜他,也从不对他笑,原来他竟让她如此不堪,连最基本的关心也不曾给过自己。
李涛也不知是如何回到自己寝殿的,他满脑子都是郭嘉倪撕心裂肺的吼声,从那以后,他就很少出现在郭嘉倪眼前,即使碰见了,李涛还是向郭嘉倪行礼问安。
他也不再奢望郭嘉倪会对自己有笑脸,他知她的心结在何处,所以走那场所谓的宫变后,郭嘉倪也是拼了命的护着自己,知道心里是有自己的,也就够了。
当郭嘉倪说要远离大安朝,远离皇宫的时候,崇安帝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虽然当时的他在朝堂上寸步难行,可她也给了自己鼓励,不是吗?
“皇上,你会是明君的。只是,不要行那强取豪夺之事,得民心,得天下。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如果哀家死了,皇上,莫要将哀家葬在黄陵,哀家想做郭嘉倪,也只做郭嘉倪。”
他听懂了,他也做到了,他没有让她失望,可他也不想见她,正如她所说,见面了反倒是徒增烦恼了。
崇安帝知道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可他也想见见她,也想喊她一声“母后”,可终究,还是奢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