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饭后,营帐内灯火通明,夏民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他手持战报,神色凝重地宣布了此次战斗的斩获:“诸位兄弟,此役我们斩首清兵一百六十八级,其中不乏马甲、步甲乃至白甲的精锐之士。兵器方面,我们缴获了刀枪一百五十三把,飞斧标枪铁骨朵等四十六件,步弓角弓五十七副,皆是战场上的利器。”
他顿了顿,继续清点着战利品:“盔甲方面,更是收获颇丰,无铁棉甲、镶铁棉甲、柳叶铁甲、锁子甲等各类盔甲共计一百三十二副,圆盾四十一副,还有上好的战马十三匹,虽有几十匹死马,但也已尽数抬入堡内,以供军需。”
说到这里,夏民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不过,这些盔甲、圆盾、刀枪大多破损严重,需要尽快修复,以备后用。”
林啸闻言,眉头紧锁,他深知战争的残酷与不易:“夏民说得对,清军的实际伤亡定远超此数。在野战中,敌军尚能保持秩序,我们无法尽数夺回敌尸。加之我未下令追击,许多能动的清军伤者趁机逃脱,这也是无奈之举。”
他话锋一转,提到镇河堡的战绩:“值得庆幸的是,镇河堡的兄弟们也表现英勇,斩首四十级,缴获颇丰。加上前日城下的一百四十七级,我们这几日已斩首清兵三百一十五级,这份功劳,在大明朝足以让我们扬眉吐气。”
营帐内响起一阵低语,将士们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对即将到来的封赏充满期待。然而,林啸的声音再次将大家拉回现实:“但胜利的背后,是兄弟们的鲜血与牺牲。
镇铁堡伤亡三十余人,阵亡二十五兄弟;镇河堡更是伤亡惨重,阵亡人数或已破百,尤其是李二狗部与赵一箭部,损失最为严重。”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们每一个人都承载着战友的遗志,他们的牺牲不能白费。我们要更加团结,更加勇猛,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也为大明江山守土尽责。”
营帐内陷入了一片沉默,每个人都在心中默默许下了誓言。
随后林啸踏着沉重的步伐,穿过营地的喧嚣,步入那片被伤痛与坚韧交织的区域——伤兵营。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药草味与挥之不去的血腥,每一声微弱的呻吟都像是重锤,敲打着他的心房。
“这该死的后金箭术,简直丧尽天良!”李二狗紧跟在林啸身后,咬牙切齿地低语,眼神中满是愤恨。他的拳头紧握,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化作力量,为兄弟们报仇。
夏民轻轻拍了拍李二狗的肩膀,以示安慰:“是啊,但咱们也不是吃素的。看他们日后还敢不敢小觑我们大明儿郎。”他的话语中透着一股子不屈,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许。
走进营帐,眼前是一片忙碌而有序的景象。医士们或蹲或跪,手持特制的汤匙,小心翼翼地在伤口中穿梭,每一次深入都伴随着伤员的一声声痛呼。林啸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
“大人,这法子虽痛,但确是保住性命的最佳途径。”一位年长的医士抬头,额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神却异常坚定。
林啸点头,对医士们投去敬佩的目光:“诸位辛苦了,你们的努力,是这些将士们最大的希望。”
周铁山、王战、李二狗等人围拢过来,目光中既有对伤兵的同情,也有对敌人的愤慨。“老夏说得没错,这一仗咱们赢了,鞑子该是怕了。”李二狗声音粗犷,却难掩其中的自豪。
“怕?他们可不会轻易言败。”林啸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我们得时刻准备着,下一次的交锋,或许就在不远处。”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神色一凛,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在镇铁堡外多逗留一日,确认清兵确已撤离后,林啸率领镇河堡军凯旋而归,尘土飞扬中,他们的身影映照着夕阳的余晖,显得格外英勇。
与此同时,保安州城内的操守府邸内,气氛因一份突如其来的捷报而变得异常热烈。
游击将军贺赞正悠然品茶,忽闻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镇河堡的夜不收风尘仆仆地闯入,手持战报,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大人,大喜!镇河堡军士大败奴贼,斩首三百一十五级!”
贺赞闻言,手中的茶杯险些脱手,他猛地站起,双眼圆睁,难以置信地重复道:“三百一十五级?当真?”夜不收坚定地点头,眼中闪烁着荣耀的光芒。
贺赞与身旁的亲将魏东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间无需多言,那份狂喜已如野火燎原,迅速蔓延开来。贺赞大笑着拍了拍桌子,随即从腰间解下钱袋,慷慨地赏了夜不收二两银子,并吩咐亲兵好生款待。
待夜不收退下,贺赞缓缓坐下,重新端起茶杯,但此刻的茶似乎比先前更加甘甜。他轻抿一口,心情大好,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魏东见状,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贺喜道:“大人,此战若真,不仅是林兄弟的大功,更是大人您仕途上的一大助力啊!远安卫城副参将之位,怕是要提前向您招手了。”
贺赞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深知,副参将李安即将荣休,这个位置早已是众人觊觎的肥肉。
去年剿匪之战后,他虽已署理游击将军之职,但副参将的宝座仍非囊中之物。而今,林啸的这一战果,无疑为他的仕途之路铺设了坚实的基石。
“魏东,你言之有理。不过,此事还需谨慎行事,待上峰核实战功后,方能作数。”
贺赞虽心中已是一片欢腾,但面上仍保持着官家的沉稳,“若能借此机会升署为指挥使,继而接任副参将,那我的位置也就更加稳固了。”
说到这里,两人相视一笑,心中皆是满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