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
烈日炎炎,
赖满那千头耕牛的大军,浩浩荡荡地驶入了州城,场面壮观得像是古战场上的千军万马,引得全城军民倾城而出,争相围观。
人群里,惊叹声此起彼伏。
“哎呀妈呀,这操守大人林啸,真是言出必行,一千头牛,说买就买,这手笔,绝了!”一位老兵拍着大腿,眼中闪烁着敬佩之光。
“有了这些壮牛,咱们的地,那可是要喝饱水,笑开花喽!”旁边的大婶笑得合不拢嘴,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州城内外,一片欢腾,连知州李福也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带着手下吏员去“围观”。
回府后,他一脸愕然,嘴里不停地嘀咕:“那林啸,哪来的银子?”
赖满呢,这一趟可没少折腾,原本白净的脸庞晒得黑里透红,油头粉面变成了风霜满面的硬汉形象。他自嘲道:“我这哪是去买牛,简直是去历了个劫啊!”
林啸见状,哈哈大笑,拍着赖满的肩膀说:“赖兄弟,牛的事,你办得漂亮,十三头牛的损失,你别放在心上,我林啸岂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
赖满一听,心头一暖,连忙拱手道:“大人大量,赖某佩服!以后大人有啥吩咐,尽管说,赖某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林啸微微一笑,从袖中抽出一封手札,神秘兮兮地说:“赖兄弟,这封手札,你拿着,去找李二狗,他会领你到镇河堡,找防守官刘定边,五千两银子,一分不少,都是你的。”
赖满接过手札,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心里那个激动啊,差点没跳起来:“谢大人!跟您做生意就是痛快!”
林啸心里盘算着,镇河堡的五百三十七头,
州城的六百九十六头,再加上这近千头,
总数直逼二千二百大关,
五堡与张家堡的一百多头牛,更是锦上添花。
不过在林啸看来,还是应该再购买一些耕牛为好。
听了林啸的想法,
赖满手中的洒金扇轻轻摇曳:
“大人,小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赖满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
林啸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大人麾下耕牛众多,少说也有一千五百头,这等规模,在大明内地州县也是数一数二的。
小的斗胆,觉得再购耕牛,似乎有些过剩了。”
赖满缓缓道出心中所想,眼神中闪烁着精光。
林啸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过剩?本官可不觉得。不过,你既这么说,不妨说说你的理由。”
赖满见状,知道林啸愿意听,便更加卖力地讲解起来:“大人,您想啊,每户军户若分一头牛,那负担可不轻。
耕牛这玩意儿,跟马匹一样,娇贵着呢!得定期打扫牛舍,勤出牛粪,垫草也不能少,还得天天刷牛身,早晚各一次,跟伺候祖宗似的。
夏天得通风,冬天得晒太阳,还得吃好喝好,不然哪来得壮实耕牛?”
林啸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中暗想:“这养牛还真是个技术活!”
嘴上却打趣道:
“听你这么一说,我这不是在养牛,是在养一群小祖宗嘛!”
赖满哈哈一笑,接话道:“大人说得对,是要善养还是滥养,全看大人您的意思了。
不过小的得提醒大人,乡夫愚妇不懂这些,养的牛瘦弱不堪,那都是喂养不当的错。
就算有人懂,也没那条件,养牛可是个烧钱的活儿。”
林啸听后,陷入了沉思。
他意识到,如果将耕牛分给军户百姓,他们可能会因为照料不周而导致耕牛瘦弱,甚至死亡。
这不仅会增加他们的负担,还会浪费宝贵的资源。
这时,赖满又抛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观点:“大人,您手头的这一千数百头耕牛,其实是一个大宝藏啊!”
他解释道:
“这些耕牛中有近半是母牛,它们每年都能诞下小牛。这样一来,您每年至少能增加五百头牛。
而且,耕牛在一年中大半时间都不需要耕种,每年都可以配种一次。
小牛长为壮牛不过五年时间,数年下来,您恐怕会有数千头耕牛存栏。
到时候,我还要来询问大人,是否有耕牛可以出卖了。”
说到这里,赖满嘻嘻笑了起来。
林啸被赖满的话语轻轻点醒,仿佛拨开了心头的迷雾。
他恍然记起,镇河堡的耕牛群中,近两年确实添了几头小牛犊。
不过他手下将领们多是铁血男儿,他们的世界简单直接,战斗与胜利是他们的信条,谁会去细究一头母牛的繁衍之力呢?
林啸瞥向赖满,心中暗自赞许,此人不仅眼光独到,更难能可贵的是那份不为利益所动的真诚。
思绪流转间,林啸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镇河堡中猪羊骡马的景象。
猪羊每年两次的繁殖周期,可以让原本就数量可观的畜群更加壮大。
那些新添的小猪小羊,虽尚稚嫩,却承载着未来的希望,待它们茁壮成长,必将成为一笔不可小觑的财富。
至于骡马,五百多匹的基数,即便按五年的成长周期计算,未来数量的增长也是可期的。
一个念头在林啸心中悄然生根,何不借此地利之便,开设畜场,集中饲养这些牲畜?
保安州,这片被丰富林业资源环抱的土地,尤其是西南方向,高山草甸连绵不绝,五福山、西灵山、东灵山等地,皆是水草丰茂的优良牧场。
在那里设立畜场,无疑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最佳选择。
林啸的目光再次落在赖满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诚恳:“赖兄弟,你对畜牧之事如此精通,何不加入我,共同管理这即将兴起的畜牧王国?”
赖满闻言,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大人高看我了,我虽能谈论些道理,但真正动手饲养,却是万万不行的。
不过,我手下确有几位得力的伙计,他们对牲畜照料颇有一套,或许能为大人分忧,担任牛倌马倌之职。”
事态迅速推进,林啸随即召来了州城管屯官林武与镇河堡防守官刘定边,三人围坐一堂,共商在保安州西南开设畜场牧场的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