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泽回至乾陵后,依照设计图所指,协助少府监陈掌固寻找起墓门位置来。不料乾陵地宫大门早已被巨石封死,墓道全是用石条填砌,层层叠放在墓道口至甬道上,共计三十九层,少说也有石条四千多块,且石条间皆用铁栓板拴拉,每三层上下用铁棍穿联,再加上锡铁熔化灌缝,石块早已与铁汁融为一体,连空气也无法进入。若欲凿开这固若金汤的墓门,可谓难比登天。
从图上看,墓道位于陵墓正南,呈斜坡形。陈掌固见乾陵工程浩大复杂,不禁叹道:“仅凭匠工手中的铁凿铁斧,岂能劈开这坚硬的石块,真是异想天开!”林玄泽道:“这墓室结构是由墓道、过洞、天井、甬道、前后通道和左右宫殿组成。这左宫殿应是高宗的梓棺所在,按规划,右宫殿应是安葬女皇的位置。若欲凿开甬道上那数千石条,需动用大量的人力,我们当下人手不足。此石条坚固异常,非寻常器具可行,我们又无良器。”陈掌固愁道:“前阵子梁王派人传下口谕,说女皇的陪葬品已筹备妥当,限我们五日内组织匠工凿开墓穴。时间那么短,怎么可能办得到,但若完不成,梁王降罪下来,我等恐难活命。所以,玄泽法师,听说你精通幻术,神通广大,还望你能帮我们想想办法,大恩大德,陈某感激不尽!”林玄泽见其慌张不已,安慰道:“若想用平日那些工具凿开这墓门,实乃以卵击石!不过天下一物克一物,这石块与铁汁连在一起看似牢不可破,但只要想办法将其腐蚀,使其变脆,再行开凿之事,我想必可如期凿开墓门。”陈掌固忙道:“你若有高见,不妨直言。”林玄泽无奈道:“我对此亦不甚了解,不过我有个朋友见多识广,你等我半天,我去问问他。”陈掌固感激道:“有劳你了!”言毕,林玄泽径回了寝室。
崔乾见林玄泽归来,忙关切问道:“少主,您终于回来了,此去进展如何?”林玄泽道:“还好,不过眼下有一棘手的问题亟待解决。”崔乾道:“何事?少主但说无妨!”林玄泽道:“我方才和陈掌固查看了陵寝布局,初步断定墓门在陵墓的正南方向,呈斜坡形。不过此门已被铁水和石块封死,墓道口至墓门的甬道上存有千余块石条,寻常铁具根本无法将其凿开,不知你可有办法破解?”崔乾闻言思虑一番道:“这我还真不清楚,不过有一人兴许能帮上你的忙。”林玄泽好奇问道:“何人?”崔乾叹道:“林堂主!堂主是整个乾陵风水布局的设计者,他除了精通墓穴风水,还行走江湖,见多识广,只是目下一直未有他的下落。”林玄泽迟疑半晌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已找到堂主。”
崔乾闻言大吃一惊,激动地问道:“堂主他人现在何处?”林玄泽道:“不瞒你们,堂主现在隆庆坊五王宅内,不过他身负重伤,正在那里疗养。”崔乾诧异道:“五王宅,我若没记错的话,应是相王五个儿子的居所,堂主怎会在那儿?”林玄泽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容我以后慢慢给你解释。你有所不知,堂主在那儿除养伤外,更是在扶持临淄王,助其除掉武思远,成为真龙天子。”崔乾闻言诧异道:“想不到堂主竟有此等大计划,真是出乎意料!”林玄泽道:“我之所以告诉你此事,是信得过你,你切要保密。当下时局不稳,时机未到,我们只可静观其变,不可轻举妄动。待到时机一来,我们定能接回堂主,重开幻天堂。”崔乾道:“既然堂主平安无事,那您不妨去找他请教此事,我想他定能助您解开此难。”林玄泽道:“那我再去堂主面前走一遭。从今日起,你我定要格外留心,小心被武思远抓住把柄,以免坏了我们大计。”崔乾道:“少主放心,我等自会留意的,您此去定要注意安全,这儿有我在,您不必担心。”林玄泽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对了,堂主一事你莫要告诉卢坤,待一切尘埃落定后,方可让他知晓。”崔乾道:“知道了少主,我定会保守秘密的。”林玄泽拍了拍崔乾肩膀,便施展遁术向五王宅而去。
未几,林玄泽潜至五王宅,忽发现马棚内多了匹黑色骏马,那马四腿粗壮,体态匀称,身上如同搽了油,光滑无比。马脖上的毛一绺一绺得垂下来。马的主人身份不言而喻,非富即贵。不难推测出临淄王应在府内,为避免暴露行踪,他又偷偷溜至林元丰的寝室门外,当他正欲拍门之际,见林元丰拉门而出,吃惊问道:“玄泽,你何时来的?”林玄泽道:“刚到!阿爷,我有急事找您商榷!”林元丰向四周看了一眼,见四野无人,忙将其拉进屋内,提醒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只能晚上来找我嘛,这大白天万一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林玄泽解释道:“若非紧急之事,孩儿岂会冒险前来。”林元丰质问道:“你可有将乾陵设计图纸呈与陛下?”林玄泽道:“孩儿已将图纸呈与陛下,陛下命我配合武思远,找出墓道入口,并顺利完成女皇合葬一事。我已根据图纸提示,找到墓门方位,不过墓门外已被石块和铁水牢牢封死,固若金汤,寻常铁器对它根本无济于事。我此来正是想向您请教,这凿石和内部机关布局一事。”林元丰道:“陛下虽已信任你,可武思远势必会在背后想方设法阻挠,你切莫大意。至于这凿开铁水灌就的石块一事,倒不是没有办法。”
林玄泽见其欲言又止,便道:“阿爷,您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若真有法策,但说无妨!”林元丰道:“方法倒是有,不过在帝王陵寝使用此术,怕有伤大雅。”林玄泽急切道:“事已至此,有甚伤不伤大雅的,只要能办成此事,陛下和武思远必会对我刮目相看,日后行动也会方便许多。”林元丰思虑一番道:“这方法嘛,叫‘金汁’浇墓冢!”
林玄泽闻言疑问道:“金汁?此话何意?”林元丰解释道:“为父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此意是需用粪水来浇灌锈蚀铁汁,日日如此,不出几日,那铁汁自会形同虚设,到那时,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凿开石块。若真采取此法,必要做好保密,一旦走漏风声,不仅会引来盗贼,还会使陛下龙颜大怒。”林玄泽顾忌道:“乾陵必定是帝王陵寝,此法未免太有伤风化了吧!难道就别无他法了吗?”林元丰道:“这墓口和墓道间所设的石块,是用铁条连接串拉,加上铁条熔铸化成铁水,早已将石块间的缝隙填满,整个陵墓可谓是严丝合缝,就连空气也无法进入。如此做主要是为了防盗,这陵寝内放的可是价值连城的陪葬品。此术一旦泄露出去,陵寝必将遭致灭顶之灾,到那时,陛下岂会饶过我们。”
林玄泽闻言叹道:“这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太让人犯难了!”林元丰道:“这金水的酸性极强,乃是那铁水的克星。除此法外,为父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林玄泽无奈道:“好吧,姑且先按此法试一试!”林元丰道:“为了避免引人耳目,你可以选择在晚上进行,毕竟墓门外那些石头的范围也不算太广。”林玄泽道:“这件事说起来轻巧,准备起来却并不容易。”林元丰道:“我听说你这一年来,屡破奇案,屡立奇功,为父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完成此事的。”林玄泽无奈道:“好吧,我回去再想想办法。对了阿爷,若我们真打开了高宗的陵寝,内部不会有什么机关暗器飞出吧?”
林元丰提醒道:“重开陵寝有违天道,但既然女皇留了遗诏,也只好遵照执行,毕竟我们幻天堂是她一手创立起来的,如果没有她的提携,我们也不会有今天,她是我们的恩人。此次行动亦算是报答她的恩情。这陵寝内的机关,设计图上皆有标记,但仍需小心谨慎,防止图纸有误。”林玄泽疑问道:“图中竟标有机关,我怎未发现?”林元丰解释道:“那机关乃是乾陵的重中之重,岂可直接显露图上?若欲从图中找到机关标记,需将其放在火上烤,方才能够显现。”林玄泽惊叹道:“原来如此,可孩儿现已将此图呈与陛下了。”林元丰道:“不必担心,此图并非单独一份存世,为父私下还临摹了一份。”
说着,林元丰取来自己临摹的乾陵设计图,并将其中机关设置一一告诉了林玄泽,林玄泽记下后问道:“阿爷,那王爷可在宅内?”林元丰反问道:“你问这作甚?”林玄泽郑重问道:“那王爷可是临淄王李隆基?”林元丰迟疑道:“是又何妨?不是又何妨?只要能除掉武思远,换来我朝社稷安稳,百姓安居乐业,那王爷是谁不重要。”林玄泽见父亲不愿意透漏,便未再追问,转而问道:“女皇合葬在即,你们可还有需要我协助的地方?”林元丰道:“你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即可,确保女皇能够顺利安葬,我们在乾陵那边有不少眼线,计划一旦有变,我会第一时间派人告知你的。”林玄泽道:“好吧,您多保重!孩儿这就告辞了!”言毕,林玄泽拜辞而去,只见林元丰自信一笑,似一切变化尽在自己掌控之中。
林玄泽回至乾陵后,并未直接告诉陈掌固金汁浇墓冢之法,只命其派人开始收集粪水,陈掌固闻言甚是不解,疑问道:“这粪水与凿开铁注的石块有何关联?”林玄泽道:“你且按我说的去做,我自有办法帮你凿开那墓道。”陈掌固深知林玄泽幻术高超,便信以为真,即刻吩咐手下收集起粪水来。待到深夜,林玄泽将幻天堂的人聚集在一起,对众嘱咐道:“从今日起,要劳烦大家做一件事,还望诸位重视,此事关乎女皇合葬大事,不得有任何闪失。”众人闻言应道:“少主有事尽管吩咐便是,只要对我幻天堂有利,我们悉听尊便。”林玄泽见手下个个精神抖擞,眸中充斥着对未来美好希冀,便直言道:“实话告诉你们吧,即日起,需连续五晚将陈掌固派人装好的粪桶,倒入陵墓正南位的那些铁水灌注的石块上。”
众人闻言诧异道:“少主,这是作甚?这区区粪水岂能将那石块浇开?”崔乾站出道:“大家只管按少主吩咐的去做,其他的无需多言!”众人闻言只好点头应许,将粪水倒在甬道的千块石条之上,林玄泽亦身先士卒,众人虽多有不情愿,但看见林玄泽如此卖力,一想到幻天堂的未来,也埋头倒起了粪水。
待众人将所有桶内的粪水浇灌在铁石上后,林玄泽发现那石块上产生了大量气泡,不禁叹道:“想不到这粪水还真能对铁块产生作用,真是令人大开眼界!”连续用粪水浸泡五日后,林玄泽见那些石块已明显变小,觉时机已至,遂令陈掌固派众匠工开凿起被粪水灌注过的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