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中宗上位后,虽说云影楼成员换了一茬,但经验丰富、记忆过人的陆信依旧在内部当值,只不过他已由八品执事升为从七品主簿,主管一应章奏文牍及大小事务。
陆信见宰相桓士则登门而来,忙上前迎道:“桓相,您今来访云影楼,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桓士则道:“不必拘礼,现来你们这儿办事,能认识的人也只有你,还望看在多年的交情上,多多支持我们工作。”
陆信道:“您已荣升宰相,还望能在陛下面前替我多美言几句。”
桓士则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陆信领着桓士则来到自己办公的地方,低声问道:“不知桓相此来,所为何事?”
桓士则道:“陛下身边那位江湖术士的事,你可听说了?”
陆信道:“您是说郑普吧!”
桓士则点头道:“不错!此人善于揣测陛下心理,鼓吹长生久视之道,投其所好,其夫人第五氏,凭借鬼道法术深得韦后宠信。他还将自己的女儿郑灵雨送入后宫,在取悦陛下的同时,亦让其充当内线打探消息,多向陛下吹枕边风。”
陆信道:“您说的这些我也略有耳闻,您此次前来,不会是想让我帮您查那郑普的底细吧?”
桓士则道:“不错!近来黄河泛滥,多地灾区又频频传出赤龟食人的谣言,弄得人心惶惶。还有诸多当地的百姓莫名失踪,他们脑袋却出现在一口铜钟里。更甚者,有人将黄河中游加固堤坝用的柳棍摧毁,致使下游受灾严重。”
陆信闻言诧异:“竟发生了如此多的怪事,您不会怀疑此事与郑普有关?”
桓士则道:“这仅是我们的初步推测,毕竟谁能如此大胆,敢蓄谋阻挠朝廷赈恤。据前往一线调查的人汇报,有一精通术士的黑衣人,指示一帮乞丐在地方散播谣言,制造动乱。那黑衣人虽戴着面具,却留有术士的发髻,操着长安口音,我怀疑此人应与郑普有关联,故我想请你帮我查查郑普的背景,好让我们对比线索时,更准确地判断出真正的凶手。”
陆信思虑半晌道:“此事关乎我朝社稷,陆某自当鼎力相助。您在此稍待,我这就派人去调郑普的信息。”
未几,陆信取来几张文卷,看罢向桓士则如实道:“桓相,这郑普祖籍确是长安人,神龙初年,他妄称长生不老,深受中宗皇帝信任亲近,其妻第五氏因鬼道得宠韦后。不知您可曾与此人打过交道?”
桓士则听后愤怒道:“此等擅施邪术之人,我岂会与之有过接触?”
陆信道:“论籍贯郑普是长安人,说长安话自是无疑,不过仅凭这一点就断定那黑衣人是他,未免太过于草率。”
桓士则沉思半晌道:“这也是我头疼的地方,不过既已查清此人祖籍,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对了,文卷中可有提及他的嗜好?”
陆信翻了翻,回道:“这上面提到此人好赌,但其在洛阳城赌坊内,几乎百赌百赢。”
桓士则闻言笑道:“此人精通幻术,论赌博常人根本玩不过他。”
桓士则忽茅塞顿开:“对啊,他若真能做到只赢不输,那么必有人质疑他出千,与他发生冲突。”
陆信道:“此人心思缜密,为了避人耳目,多半会乔装打扮一番再去赌坊。”
桓士则道:“只要能抓住此人的软肋,便可揭发他的罪行。”
陆信见桓士则起身欲走,忙拜送道:“祝桓相早日查明真凶,若有需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无须客气!”桓士则谢过,辞去不题。
且说空明作为来使初至洛阳城,中宗派多人出城相迎。少时,空明被引进宫中面圣,向李显拜道:“贫僧法号空明,应狮子国国王之请,到东土传法,今受陛下厚礼款待,不胜感激。”
李显问道:“法师不必拘礼,你都有哪些能耐,说出来朕听听。”
空明起身介绍道:“贫僧通晓显、密教典,专修密法,显教以《般若》《华严》《大集》三部大乘佛教为主,杂密法类,主修金刚界法和胎藏界法。”
李显闻言赞道:“法师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成就,实在令人钦佩。”言毕,朝中大臣的目光皆望向这个穿着褐色僧衣的和尚。
空明发现秘书监一直注视着自己,总觉似曾相识。李显见状好奇问道:“法师,你与我们秘书监可认识,朕看你们倒像故友似的。”
空明忙歉道:“贫僧失礼,方才只觉这位大臣在哪见过。”
郑普怕暴露身份,未敢多言,李显又问道:“法师远道而来,一路奔波,定已疲乏,退朝后可去驿馆暂行歇息。随后我会下旨,安排你去洛阳寺庙开坛灌顶,翻译经文。”
空明闻言,连忙谢旨。只见韦皇后在旁边低声道:“陛下,您仅问了几句,便令他去开坛灌顶,未免太过于草率了吧!”
李显道:“此人聪慧过人,学识渊博,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我第一眼看到他,便觉其气度不凡,自是上天派来度化世人的。当堂考校他,未免有失礼数。”
韦皇后闻言气道:“好吧,那就先让他在驿馆歇息,我总觉他很怪异,希望陛下慎重考虑。”
李显点头道:“皇后说得有理,退朝后我会着人去试探他的功力。”
韦皇后喜道:“陛下英明!”随后李显宣布退朝不题。
却说郑普之妻第五氏在后宫向韦皇后进言道:“娘娘,妾听闻近日我朝来了一位狮子国的法师,可有此事?”
韦皇后道:“不错,他以法号空明自称,你对此有何看法?”
第五氏思虑一番道:“妾认为空明和尚此来绝非偶然。”
韦皇后疑问道:“此话何意?”
第五氏道:“这空明来我朝传教译经,名为教化百姓,但倘若其趁机传播邪道,蛊惑人心,对社会安稳极为不利。”
韦后略略点头:“你说得有理,今早本宫在朝堂见到他时,便觉此人深不可测,幸好陛下听了本宫的建议,先将其安置在驿馆歇息。”
第五氏狡黠地笑了笑:“娘娘高明!”
韦后忽好奇问道:“对了,今日朝堂上,那空明盯着你夫君不放,不知他们之间可有甚过节?”
第五氏忙道:“他们素未谋面,岂有过节,要说真与空明有相似之感,应是我们都乃修习法术之人,难免气场相似些。”
韦后闻言质问道:“你意思是那空明也会幻术?”
第五氏迟疑道:“此仅是我的猜度。”
韦皇后道:“此人身份诡异,为了我朝社稷安稳,定要查个清楚。”
第五氏道:“娘娘不必多虑,此事就交由妾来办吧。”
二人正说处,只见梁王武思远匆匆登门而来。
韦皇后命第五氏退下,与武思远来到一间无人的房间,对其道:“你最近去哪了,这么多天也没来找我?”
武思远道:“我们虽已是亲家,但联姻之事已惹得议论纷纷,我是为了避嫌,这才未来找你。”
韦后道:“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吧,我们岂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武思远道:“话虽如此,可有时候要见风使舵,才能站稳脚。”
韦后问道:“最近大理寺一直在查赤龟食人一案,也不知他们查到什么程度了?”
武思远笑道:“大理寺已非狄仁杰在时那样,以如今尹贞的能力,若想查明最近这些案子,怕是要到猴年马月。”
韦皇后闻言长笑不止,武思远见状提醒道:“不过我们亦要时刻关注此案动向,避免出现变故。”
韦皇后道:“放心,有我在呢,陛下登基不久,还需依靠我们韦氏和武家的势力,我现说的话他全听。”
武思远提醒道:“最近张汉阳那帮老臣一直在弹劾郑普,你得多提醒提醒他,可别在关键时刻出岔子,被他们抓住把柄。”
韦后点头道:“放心吧!对了,近日我朝来了一位西域的传经法师,你对此人有何看法?”
武思远道:“单看相貌,此人倒是一副菩萨面孔,至于功法深浅,还有待观察,但其在密法方面的造诣很高。”
韦后道:“我听第五氏说,这和尚来历不明,陛下将开坛灌顶这等重要的事交与他,怕于我朝社稷不利。”
武思远道:“此事不足为虑,还是先想办法治治那帮不顺眼的老骨头吧!”
韦后道:“你有什么计划,我配合你就是。”二人叙聊一番后,亲昵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