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法师走后,尹贞忽好奇地问林玄泽:“方才空明法师说那妖道也受了重伤,此事当真?”林玄泽思虑片刻,道:“以空明法师的功力,那妖道只要稍有不慎,就极有可能被莲师心咒所伤。”尹贞暗喜道:“若真如此,我们便可以此事为由,向陛下请示,彻查郑普与其夫人。”林玄泽忧虑道:“他们受陛下庇护,我们贸然前去,必会受到阻拦。”尹贞道:“此次和以往不同,我手下六名捕快皆为其邪术所伤,此二人邪术了得,若是仍留在陛下身边,必会威胁到大唐江山社稷。陛下再顺从韦后,也要顾及宗社之安危,其必会有所醒悟。”
林玄泽点头道:“你若以威胁到皇权为由,陛下许会慎重考虑,就怕韦后和武思远再起什么幺蛾子,弄不好又溅一身灰。”尹贞道:“除此外,我们还收集了两个有利的物证,郑普犯上作乱,恶事做尽,早已触怒天意,我想他的报应很快就要来了!”林玄泽道:“只要除去第五氏,便等于杀鸡吓猴,给韦后和武思远一个下马威。”尹贞道:“这下马威怕是很难奏效,反而会让他们心中生疑。你难道不知前阵子张汉阳等五王被削弱实权一事?”林玄泽道:“此事我有所耳闻,想来是陛下听了韦后和武思远的谗言所致。”尹贞道:“没错,此二人一心想复辟女皇旧制,已到了疯狂的地步。”林玄泽叹道:“朝堂中,张相本可制衡他们,可如今张相亦被剥夺了实权,恐无人再有实力与之抗衡,他们接下来恐会越发的肆无忌惮。”尹贞道:“只要有我在朝一日,便不会令那帮小人为所欲为。接着我会上一道奏书,请求陛下彻查郑普与第五氏,只要发现第五氏身上有伤,便可以阻挠加害公职人员查案为由,治其重罪。”林玄泽道:“但愿此举可将那帮妖道绳之以法,以保我朝社稷安稳。”言毕,林玄泽扶崔乾上马辞去。尹贞命宋录事照看那六名捕快不题。
且说桓士则查明崔毅已叛变后,即刻将此事告知了张汉阳。张汉阳闻言大怒:“此人既已叛变,留之何用?你派人速去将其解决掉!”桓士则道:“张相,您先消消气,现在还不是除掉此人的绝佳时机。这崔毅实乃一势利小人,现与那武思远走得很近,当下除掉他怕对我们不利。”张汉阳气道:“想不到这小子会出卖我们!我张汉阳看人一向很准,今日却败在这崔毅之手,真是气煞我也!”桓士则道:“现如今我们越是冷静,越能忍得住气,才能走到最后。”张汉阳平复情绪后道:“对了,尹贞那边案子查得如何,可有新的进展?”桓士则道:“听探子来报说,他在查案途中虽收集了不少证据,却也遭遇不少危难,好在是有惊无险。”张汉阳问道:“此话怎讲?”桓士则道:“我想以尹贞的性格,很快便会将所查证据呈报圣上,请旨发落。”张汉阳沉思半晌道:“我们翻身的机会就要来了!”桓士则好奇问道:“张相,您有何高见?”张汉阳道:“你即刻随我去趟大理寺,我们可借他们收集来的证据,参武思远与韦后一本。”桓士则点头赞道:“还是您考虑得周到,我这就叫人去备马。”
未几,二人来至大理寺,恰好撞见要出门的尹贞。张汉阳忙将其叫住,问道:“尹公,你这是要去哪儿?”尹贞见二位宰相前来,忙叉手施礼,回道:“我们已有证据证明此案乃郑普一众人所为。”张汉阳问道:“何以见得?”尹贞解释道:“前不久我们几名查案捕快,莫名中了摄魂术,幸好林玄泽和空明法师出手相助,这才破了邪术。我们怀疑是郑普之妻第五氏所为,我正要去向陛下奏报此事,请其准允我们逮捕此人,彻查此案。”张汉阳闻言阻道:“此事急不得,你若无十足把握能治那妖妇的罪,最好谨慎行事,不然只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再说现上官婉儿被韦后提拔上来,奏书根本到不了陛下手上,结果你可想而知。”尹贞道:“张相有何高见,不妨明示。”张汉阳道:“高见谈不上,不过要想除掉那帮妖道,就得摸清陛下心思,方能事成。此去若遇韦后与武思远阻挠,你可有办法应对?”尹贞无奈叹道:“除陛下外,无人能动得了他们!”
一旁桓士则道:“看来您心里很清楚,那为何要自讨苦吃?”尹贞道:“我亦是出于无奈啊!这妖道一日不除,我朝社稷便动荡不安!”张汉阳道:“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若无法撼动幕后主使,一切皆是徒劳!”尹贞问道:“你们若有甚高见,不妨直说!”张汉阳低声道:“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将郑普搬弄邪术、祸害朝臣、武思远与韦后通奸,企图谋反之事找人拟好表章,越过上官婉儿,直接交与陛下身边宣读表章的敕史手中,让他直接呈与陛下。我想陛下定会顾及自己的皇位,慎重考虑此事的。”尹贞闻言赞道:“此计甚妙,你们先进大理寺,至于要我如何配合,咱们再行商议。”言罢,尹贞领二人去了大理寺内部。
张汉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尹贞后,尹贞称赞之余,却忧虑道:“此举是好,就怕没人敢为我们草拟表章。”忽一旁桓士则附和道:“尹公所言在理,我们此次与以往不同,此次乃是向陛下提议削去武氏集团的王爵,无人敢草拟自是再正常不过。”张汉阳道:“我们要找的是言辞激切、不畏权贵之人,你们再好好想想,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桓士则毛遂自荐道:“此等重要表章,还是由我来写吧,以免重蹈覆辙。再说明日便要轮到中书舍人毕构为皇帝宣读表章,此人向来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将表章交给他,我认为再合适不过。”张汉阳试问道:“此人靠得住吗?不会又和上次推荐的那位中书舍人一样,倒戈武思远那边吧?”桓士则道:“您放心,此次绝不会重蹈覆辙,这毕构一向对韦后与武思远通奸之事深恶痛绝,正愁找不到机会参他们一本呢!”尹贞道:“毕构这个人应该靠得住!”张汉阳道:“既然二位皆认为此人可助我们成事,那就有劳桓相将奏疏拟好后,给我看一眼,再将其送到毕构手中。但愿陛下此次能彻底醒悟,为社稷安危考虑,削弱武氏集团势力。”尹贞提醒道:“此次事关重大,除削去武氏集团成员王爵外,还要将郑普一并治罪,定要处处谨慎,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给韦后和武思远可乘之机。”言毕,尹贞送二位辞去。
且说林玄泽将崔乾送回幻天堂修养,卢坤见崔乾面色不对,便问道:“少主,崔左使这是怎么了?”林玄泽为打消卢坤的疑虑,如实道:“前不久大理寺来人让我们配合工作,可那些捕快却在查案途中中了邪术,个个失魂落魄。”卢坤闻言诧异:“竟有此等事?可查清是何人所为?”林玄泽道:“大理寺还在调查中,目前初步怀疑与郑普有关。”卢坤道:“敢用邪术戏耍官差,怕幕后之人非同寻常,我们还是莫要插手此事,免得惹来麻烦。”林玄泽道:“卢右使所言甚是,日后我堂的事,还得劳你多费心。”卢坤道:“少主不必客气,此乃我等职责所在。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当讲与否。”林玄泽道:“但说无妨!”卢坤开口道:“因堂主迟迟未归,群龙无首,致使我堂在朝中地位已有下降,为重振我堂声威,我看少主可以考虑开启藏书阁,让我堂成员修习幻术,提高我堂实力。”
林玄泽闻言一愣,顿觉卢坤应该是发现了自己曾潜入藏书阁的秘密,便搪塞道:“你能为我堂安危着想,我深感欣慰,不过此举唯有堂主亲自下令才可,我做不了主,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卢坤道:“凡我今日所提,句句发自肺腑,还望少主慎重思虑,若失良机,恐无再时啊!”林玄泽坚定道:“我已把话说明,唯有堂主才可下令,若想提升我堂威望,还是另寻他法。”卢坤闻言无奈道:“好吧,该说的我也说了,不过我要提醒您,倘若堂主一直不归,而您又摇摆不定,恐会耽误了我堂的发展。”
林玄泽闻言虽有不悦,但一想到卢坤为幻天堂鞠躬尽瘁,便收起怒色:“你说的我会考虑的,堂主定是在干一件关乎天下的大事,否则不会抛下幻天堂不顾。”卢坤迎合道:“但愿如少主所言!我再提醒您一次,现今天子已非女皇。当今的天子李显处处听韦皇后的,您应该清楚韦皇后的为人,此人空有涉政之心,却无理政之能,只想着独揽大权,为非作歹,且与梁王武思远狼狈为奸多时,现又与张汉阳等人针锋相对。不出我所料,他们绝不会有好下场。故我劝少主,莫要与此等人走得过近,以免引火上身。”
林玄泽见卢坤所言句句在理,便道:“想不到卢右使对朝廷的局势竟有如此见解,真真令我茅塞顿开,看来我们幻天堂是时候与他们划清界限了。我最近之所以与张汉阳来往密切,只是为还他们一个人情,毕竟神龙政变后多亏他在陛下面前为幻天堂美言,否则我堂恐要步云影楼的后尘了。”卢坤闻言问道:“少主,您可知圣人特设的云影楼,为何在圣人退位后仍屹立不倒?”
林玄泽不解问道:“你说说看!”卢坤道:“那云影楼的掌舵者可非同一般!”林玄泽问道:“云影楼掌舵者不是圣人吗?”卢坤道:“据我所知,云影楼共有三层,第三层最为神秘,常人少有去过第三层,我听说那第三层有位神秘之人常以面具示人,乃圣人备选的未来天子。此人之能,绝非当下李氏家族的人所能比拟。”林玄泽闻言好奇问道:“此人究竟是谁,竟如此神秘?”卢坤未明示,只道:“少主只要将李家那些王孙仔细过一遍,便可猜出此人身份。”林玄泽思虑一番,惊讶道:“我大概猜出是谁了!”卢坤提醒道:“当下我们定要看清形式,避免被人利用。”林玄泽感激道:“多谢卢右使提点,你今日之言,我会牢记在心。你方才的提议,容我些时间考虑。”卢坤闻言躬身一礼,谢道:“少主,若无别事,我就先告退了。”林玄泽道:“对了,崔左使现元气大伤,你找些药来给他补补!”卢坤受命离去不题。
少时,桓士则将拟好的表章拿去让张汉阳过目,张汉阳阅罢,激动不已道:“想不到你竟有这么一手,令我刮目相看!”桓士则谦道:“君子藏器于身,当待时而动,是时该实现自己价值,为社稷出力了。”张汉阳点头道:“不错,我等已无退路,唯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时候不早了,你尽快入宫将此表章交与那毕构。”桓士则闻言拜辞而去。
未几,桓士则来至中书舍人毕构办公门前,犹豫半晌方才走进。毕构见桓士则前来,忙上前施礼道:“桓相,您来了,快里面坐!”桓士则看了眼四周,好奇问道:“今日就你一人值守吗?”毕构道:“是的,我正在为明日宣读表章一事忙碌。我收来诸多大臣的表章,正在仔细研读。”桓士则闻言关切道:“辛苦了!”说着,桓士则缓缓拿出自己拟好的表章递给毕构,毕构见状好奇问道:“桓相,您这是?”桓士则忙解释道:“这是我前不久拟好的一道表章,希望您帮忙在明日早朝宣读与陛下。”毕构接过仔细看了一眼,见表章中所写尽是弹劾武氏集团与问责郑普的内容,便低声问道:“您确定要我将此文宣读与陛下?”桓士则点头道:“不错,这么晚了,给您增加负担实在不好意思。”
说着,桓士则拿出一袋钱递给毕构,并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毕构见状忙阻道:“桓相您如此做,真是把我当成那帮势利小人了。我毕某一向效忠朝廷,直言不讳,那武思远平日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早已对此人深恶痛绝,此举我必鼎力支持,您快把钱收回去。”桓士则见毕构为官清廉,忠心耿耿,不禁敬重道:“您能助我们削弱武氏势力,铲除郑普那些江湖妖道,便是为我朝除一大患。”毕构道:“此乃我之职责所在,理当如此。此事我就算冒死,亦定会如实禀与陛下。我想陛下亦非糊涂之人,定明白其中利害关系。”桓士则闻言甚是感激,临行时深深向毕构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