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子夜时分,林玄泽取出一张护身灵符交给段墨卿,命其守在仙居殿外,自己则藏身在女皇所居的寝殿内。不出林玄泽所料,子时,一个黑影闪进了屋内。林玄泽仔细一瞧,果真是那猫鬼,他也不生张,只躲在暗处观察着猫鬼的一举一动。
过了一会儿,猫鬼顺着窗户爬了进来。林玄泽看见南面小碗中的水开始冒泡。当猫鬼快要接近女皇时,榻上的灵符忽散出一道金光,将其阻隔在外。
猫鬼见无法靠近,便要离去。林玄泽见状,忙念动咒语。这时门窗上的铜铃开始摇动起来,发出叮铃叮铃的脆响。猫鬼听后,只觉得头晕目眩,灵力倾泻。
猫鬼挣扎着,想要挣脱法阵的束缚,然这法阵威力无穷,将它死死地困在其中。只听得里面的怒吼声渐渐变弱,随之而来的,是一富有魔性的男声。林玄泽侧耳倾听,见那黑猫说了人语:“你以为单凭这法阵就能困住我吗?”只见黑猫的双目发出一道绿光,符上的文字和图案瞬间消失不见。猫鬼见灵符失效,即跃出窗棂。林玄泽紧随其后,忙对庭院的七棵竹子念起咒语。那七棵竹子顿时变得通红,拔地而起。
段墨卿肉眼凡胎,根本看不到林玄泽与黑猫之间的斗法。只听林玄泽急命道:“段兄,快将灵符抛向空中!”段墨卿茫然照做。林玄泽趁灵符抛出之际,忙施展幻术,将其变成如门般大小,在猫鬼的身边迅速旋转起来。因灵符盖有叶道元的天师印,威力巨大,任那猫鬼如何挣扎,依旧无法脱身。林玄泽对其喝道:“快快报出你的主人身份,我可饶你不死!”
猫鬼见符咒甚是厉害,似有将它融化之势。这时,猫鬼开口说道:“林玄泽,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阻我杀那妖后?”林玄泽回道:“我奉旨保护圣皇安全,你又是何人,为何要杀害圣皇?”猫鬼回道:“害人?你去问问那妖后,她杀害过多少无辜的生命?”林玄泽愣了半晌,回道:“人死不能复生,圣皇多年来也受此折磨,不断地忏悔,况且冤冤相报何时了?”猫鬼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死的不是你的亲人。”林玄泽见驱使猫鬼之人乃是女皇的仇家,便提声喝道:“这灵符是叶天师给的,要想挣脱,没那么容易。只要你答应今后不再来搅扰圣皇,我便放你一条生路!”猫鬼踌躇片刻说道:“我答应你便是,若是敢骗我,我是绝不会放过她的!”林玄泽应道:“好,希望你说话算话,你的诉求我会如实告知圣皇。”随后林玄泽为猫鬼解了法术。那猫鬼纵身一跃,跳上房檐,眨眼间,便消失在朦胧的月色中。
段墨卿见林玄泽施法结束,忙上前问道:“林兄,那猫鬼可有除掉?”林玄泽迟疑道:“没有,我放了它一条生路。”段墨卿闻言吃惊道:“这猫鬼异常狠毒,你竟放了它?”林玄泽解释道:“我放它亦是情非得已,那驱使猫鬼之人方才对我说,说他的宗亲皆被圣皇杀害。他之所以用猫鬼伤害圣皇,只是希望给圣皇一些教训,令圣皇能心生悔意,免除他们宗族连坐之罪。”段墨卿担忧道:“想不到还真被你猜中了!可是你将那猫鬼放了,圣皇要是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林玄泽道:“此事既已发生,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段墨卿道:“看来要想彻底解决此事,唯有想办法化解驱使猫鬼者的仇恨。”林玄泽道:“不错,圣皇心魔一日不除,便要受到心灵的折磨,使其萎靡不振,亦会令凶手有机可乘。”
段墨卿忽忧虑道:“你今日心慈手软放了那猫鬼,恐其日后还会再来。”林玄泽道:“这猫鬼已尝到我那法阵和灵符的厉害,必会有所忌惮,不敢再来,我担心的反倒是我们自己,我们阻碍对方必会遭到对方的报复。”段墨卿问道:“林兄,你认为幕后真凶会是何人?”林玄泽思虑一番道:“与圣皇结下仇怨的人不在少数,但能利用黑猫恐吓圣皇的,只有一人。”段墨卿试问道:“你说的不会是那萧淑妃吧?”林玄泽道:“不错!有因才有果,我们还得从她亲人身上着手调查,你若打听到什么,还望立马告知我。我先去帮圣皇解除心魔,问清当年那些受害者的情况,再说服她赦免无辜者。”段墨卿应道:“放心吧,我这边一有消息,即刻告知你。”
此时夜深月明,四周一片寂静,段墨卿忽提议道:“你们幻天堂现空无一人,你回去也是无趣,不如今晚去我府上睡吧?”林玄泽道:“不用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你稍等我一下,我先去向圣皇回个话,随后送你回去。”
段墨卿闻言只好应道:“好吧!想必圣皇早已睡下,你进去,岂不打扰了她?”林玄泽解释道:“圣皇通常彻夜难眠,直到太阳升起之时,才会安心入眠。”段墨卿担忧道:“圣皇已至耄耋之年,如此下去,身体怕是吃不消啊!”林玄泽解释道:“你有所不知,圣皇为心魔所扰,夜间常会梦到那些被她杀死的人向她索命,所以她从不敢深夜入睡。”段墨卿诧异道:“原来如此,想不到圣皇竟这般凄苦。”说着,林玄泽推门走入寝宫。
女皇见林玄泽驱邪归来,拖着疲惫的身子问道:“你们可有抓住那黑猫?”林玄泽回道:“那猫鬼已被我用灵符击退,不敢再来了,您就安心睡吧!”女皇闻言质问道:“你可有将它彻底除掉?”林玄泽如实回道:“臣本欲将其除掉,只是那驱使黑猫之人,说了一些话。”女皇追问道:“他们有何目的?”林玄泽为平定女皇心魔,便直言道:“他之所以驱使黑猫来犯,是因您曾株连了他的宗亲,他们希望您能为此道歉,并赦免那些人的罪过。”女皇深知自己杀了很多不该杀的人,为了能早日摆脱心魔困扰,忙问道:“他可有告诉你他的身份?”林玄泽道:“没有说明,臣还在调查中。”女皇命道:“你尽快查出幕后主使,若他们真的无罪,我必会赦免他们。”林玄泽沉声道:“圣皇放心,臣定竭尽全力查清此案。若无其他事,臣就先退下了,您好生歇息!”女皇抬了抬手示意林玄泽退出殿外。
段墨卿见林玄泽出来,忙上前问道:“圣皇没有受到惊吓吧?”林玄泽道:“她戴着我给的朱砂手串,气色已大有好转。”段墨卿又问道:“她可有给你什么指令?”林玄泽道:“没有特别指令,我们就先从萧淑妃入手,加紧查清幕后主使。”言毕,林玄泽欲护送段墨卿回府,还未走几步,恰好撞见前来巡查的李湛。只见李湛主动问道:“玄泽法师,可有制伏那邪灵?”林玄泽道:“放心,我已在圣皇寝宫布下法阵,那邪灵不敢再来侵犯。”李湛感激道:“有劳你们了,看来玄泽法师的本领确实了得!”林玄泽道:“你们保护好圣皇,我还有别的事,就先告辞了。”李湛道:“放心吧!这儿有我看着,不会出事的!”说罢,林玄泽与段墨卿离了上阳宫,驾马径向段府奔去。
次日一早,段墨卿便去云影楼调取萧淑妃的资料。负责归档事务的赵良,见段墨卿前来,忙上前迎道:“段兄,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云影楼?可是遇到什么棘手之事?”段墨卿直言道:“上阳宫惊现黑猫杀人一事,你们应该听说了吧?”赵良回道:“当然,此事惊动了整个洛阳城,陛下已下旨挨家挨户地去搜查猫,要将猫屠杀殆尽。”段墨卿道:“不错,不过有一事怕你们还不知道,入侵上阳宫的并非黑猫,而是黑猫的亡灵——猫鬼。”
赵良闻言大吃一惊,倍觉此乃新鲜大事,便道:“这猫鬼确是一件奇闻,值得作为一头等事件入库。”段墨卿道:“既然你觉得这猫鬼一事有价值,兄弟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请你帮忙。”赵良道:“你还跟我客气,你我之间敞开了说就行!”段墨卿问道:“你们这儿可有关于萧淑妃的资料?”赵良闻言好奇问道:“这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此人不会与那猫鬼有关吧?”段墨卿道:“不仅有关,而且这猫鬼的驱使者极有可能与萧淑妃有关,他们借萧淑妃临死前留下的毒誓,向圣皇施威,以求赦免其连坐之罪。”赵良看出了问题所在,示意道:“你随我来,关于萧淑妃的资料,之前一直被视为机密,不得擅自翻阅,自中宗复辟后,方才公开出来。”
未几,赵良将萧淑妃的资料调了出来,拿与段墨卿看,并解释道:“这萧淑妃有一子,名叫李素节。萧淑妃宫斗失败后,其子遭到武后猜忌,被高宗调离了京城,担任地方刺史。后李素节被诬陷贪污受贿,遭到终身监禁。李显继位后,几次加封李素节,武后担心后患无穷,便以谋反罪名缢杀了李素节。其年长的儿子皆遭到株连,只有四位幼子幸免一死,不过也被长期囚禁着。”
段墨卿听后,又问道:“这萧淑妃可有女儿?”赵良回道:“有!资料显示,萧淑妃为高宗生下一子两女,其中两个女儿分别是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武后恨屋及乌,将两位公主长期幽禁于掖庭宫中,过着与外界隔绝的日子,处境甚是凄凉。咸亨二年,义阳公主得到太子李弘营救,出嫁袁州刺史权毅。天授二年,权毅参与反对武后的行动,坐罪被杀,义阳公主囚于宫中,黯然去世。而宣城公主自称有菩萨护体,中宗复位后,将其晋封为宣城长公主,实封千户,开府置官属。”段墨卿闻言叹道:“若真如此,看来只有宣城公主嫌疑最大。”赵良唏嘘道:“萧淑妃失宠后,她的三个孩子或多或少地受到了武后的针对,特别是长女、长子皆被活活逼死,唯独宣城公主尚在人世,你说她与此案有关,何以见得?”段墨卿道:“她眼睁睁地看着身边亲人被害死,对武后岂能没有恨意?她难道就不想为萧氏一族平反吗?”赵良道:“不可单凭这些资料,便妄下结论,凡事需拿出证据,不然与小人何异?”段墨卿解释道:“赵兄怕是误会了,这只是我们的初步猜想,接下来还需进一步验证。今日多谢赵兄,改日我请你去醉仙楼大吃一顿。”赵良道:“段兄客气了,你日后若是发达了,可别忘了我这个兄弟就行。”段墨卿拍了拍赵良肩膀:“那是一定!那是一定!”言毕,段墨卿辞去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