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林玄泽本欲去请卢晓声协助,却被叶道元拦道:“我今既已出山,就不需再劳烦他人了。对于猫鬼我略有耳闻,据说那是用死猫炼成的邪灵,比寻常猫的个头大些,毛长有两三尺左右,双目可通阴阳。若欲铲除这帮饲养猫鬼之人,须先从猫鬼入手。这猫鬼虽说阴险无比,但亦有癖好。”林玄泽好奇问道:“有何癖好?”叶道元沉声道:“百鬼之中,唯有猫鬼最喜杀婴儿。”一旁曹灵辉疑问道:“它们为何要杀婴儿?”叶道元道:“婴儿的魂魄纯净无瑕,真气自然而生,一直都是修炼邪术之人的最爱。猎杀婴儿,获取魂魄,可以加快他们的修行。我若没猜错的话,他们接下来要向婴儿下手了。”曹灵辉闻言怒道:“断不可令这些畜生得手,否则会有无数个家庭陷入悲痛之中!”林玄泽问道:“天师,您可有应对计策?”叶道元道:“猫鬼在白天道行甚微,常在深夜子时行动,欲收服那猫鬼,需借几样东西引其现身。”林玄泽问道:“您见多识广,还望明示。”叶道元道:“我曾在《日书甲种·诘》一书中看过,这猫鬼最喜麻油鸡的味道,常循此味去寻有婴儿的人家。当其见到婴儿时,会用两只前爪扣住婴儿的咽喉,直至断气。为此,众人皆会将婴儿送至亲友家,待到婴儿满月再接回来。”
林玄泽好奇问道:“这麻油鸡真有此作用吗?”叶道元道:“我想书中所载,定有依据,我们可以一试。”林玄泽道:“既如此,我这就去酒楼让他们现做一只麻油鸡,以作备用。不过这麻油鸡做好之后应放置何处,才能引来那猫鬼?”叶道元道:“自然是新生婴儿较多的地方。”曹灵辉闻言应道:“这打听长安城内新生婴儿的事就交给我吧!”叶道元道:“那我们先分头行动,事成之后,于此会合。”三人正说处,叶道元忽见半开的窗户旁,立着一个白色纸人,于是忙伸出右指,施起法术,须臾,那纸人便被烈火吞噬。林玄泽去看时,那纸人已化为灰烬,被风吹得四散飘零。
林玄泽好奇问道:“天师,这是何情况?”叶道元道:“有人安插纸人,偷听我们谈话。”林玄泽忧虑道:“定是那邪恶组织施的法术,方才我们说的他们不会都听到了吧?”叶道元道:“好在我发现及时,并出手制止,否则我们商议的计策,全被他们偷听了。”曹灵辉闻言诧异道:“我在大理寺办案多年,头一次听说,纸人还能偷听人说话,今日可真是长见识。”叶道元解释道:“此乃剪纸成兵之术,亦算是巫术。这纸人经过四十九天的修炼,已有了魂魄,可做到不食不饮,刀枪勿伤。看来这邪恶组织,亦算是玄门之人。”林玄泽道:“我看是邪门歪道。此组织一日不除,国家便永无宁日。”叶道元道:“以后行事,务须谨慎小心,莫为他们掌控了行踪。事不宜迟,你们快去准备吧!”
二人走后,叶道元从身上取出一张高约七寸的白色纸人。只见他向纸人念了几句咒语,然后吹了一口气,纸人便从门窗上跳了出去,顺着方才偷听的纸人离去的路而去。
且说段墨卿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被囚禁在一个地洞中,手脚皆被绳索死死地捆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正当他挣扎之际,忽听到洞内传来猫的惨死声,吓得他浑身一紧,不禁叹道:“这是什么鬼地方,这么阴森,林兄,你在哪里?还不快来救我!”就在这时,一只体型瘦弱、耷拉着尾巴的老猫,眼睛泛着绿光向他缓缓走来。
段墨卿认为其乃猫鬼所化,便大声叫道:“你别过来!快走开!”那老猫听了,愣了半晌,又缓步朝他走来。段墨卿见那老猫并未取他性命,反倒像是在向他求救,无奈道:“我现浑身受困,自身都难保,如何救你?”那猫仿佛有灵性一般,似乎听懂了段墨卿的话。只见它走近段墨卿身侧,用牙齿撕咬起绳索来。
段墨卿忙配合起来,不料费了半天工夫,也没能把绳子解开。段墨卿叹气道:“算了,这绳索甚是结实,你咬不断的。”那老猫歇了一会儿,转身离去。段墨卿突然意识到,这里应是圈养老猫的地方,而自己很可能是被那饲养猫鬼之人抓来的。他孤零零地坐在原地,只盼着林玄泽能早日找来,救他离开这里。不料那老猫又唤来十多只与它体型相近的同伴。段墨卿见状甚是好奇,心下暗思道:“它们到底要干什么?莫非是来解救我的?”待段墨卿回过神,那些猫已围在了他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段墨卿吓了一跳:“你们到底要干嘛?”那群老猫叫了几声,便上前咬起他身上的绳索。不到一炷香时间,绳索已被咬得稀巴烂。随后段墨卿一挣,绳索瞬间断裂散开。段墨卿见自己脱了身,心中甚是喜悦,向那群老猫感激道:“谢谢你们救我,我若能逃离此地,定会回来救你们的。”那群猫会意后,为他带起路来。段墨卿跟着猫群,很快便到了洞口。放眼望去,地面杂草丛生,白骨皑皑,看样子,这里是荒郊野岭。段墨卿见那些白骨好像是猫的残骸,不禁叹道:“莫非那些处死的家猫,全都埋葬于此。”
他正要离开,忽听见有脚步声响起。他急忙往回走,然没走几步,便见一身披黑袍、脸罩面具的神秘男子向他走来。那面具由青铜制成,形似笑面佛。“想不到让逃了出来,你这是要上哪儿去?”那神秘人笑问道。段墨卿瞥了神秘人一眼,内心一震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抓我?”神秘人道:“不错,我们确实无冤无仇,可你们为什么要阻挠我的计划?”段墨卿未正面回应,只问道:“你究竟是何人?”那神秘人反问道:“我是谁对你们来说就真的这么重要吗?”段墨卿道:“你是谁本与我无关,但你将我带到这荒郊野岭,就算是死,你也应让我死得明白吧!”神秘人见段墨卿勇气可嘉,便道:“我抓你来此,是为给你那姓林的朋友一个下马威。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不过你要劝服那姓林的小子就此收手,并杀了那妖后,如若不然,执意要与我为敌,那些死猫就是你们的下场!”
段墨卿迟疑道:“只要你肯放了我,我会说服他的。”神秘人道:“这可是你说的,你应知道我的手段,若你骗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段墨卿不敢相信那神秘人会放过自己,便试问道:“你既然答应放我走,还望给我指条道,让我安全离开这里。”那神秘人笑道:“不劳你费力,我只要略施法术,你便可轻松离开此地。”言毕,那神秘人默念了几句咒语,段墨卿瞬间进入一幅画卷中,回到了长安城中。
当段墨卿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站在长安的大街上,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甚是热闹。段墨卿见自己成功脱身,正得意之时,只听耳畔传来一声:“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我在你身上已种下猫蛊,你若食言的话,便会被猫鬼缠上,轻则身体如针刺般疼痛,重则内脏会被猫鬼吞噬掉,吐血而亡。”段墨卿闻言一震,试问道:“你个阴险小人,我若达成你的要求,上哪去求解药?”那神秘人传音道:“放心,我说话算话,到时自会给你解药。”言毕,那声音便销声匿迹。段墨卿无奈,只得去寻林玄泽商议对策。
且说叶道元正于驿馆借纸人探寻那邪恶组织的下落,林玄泽与曹灵辉忽匆匆赶到。叶道元停下手中动作,向二人问道:“你们此去可有进展?”曹灵辉道:“我打听到小慈恩塔那里有很多新生婴儿。”林玄泽道:“麻油鸡我已包好,就待今晚派上用场。”叶道元点头道:“很好,你们方才走后,我已借纸人查到那邪恶组织的位置。”林玄泽忙问道:“他们藏身何处?”叶道元迟疑道:“安福寺!”林玄泽诧异道:“安福寺乃佛门圣地,他们岂会藏在寺庙内?”叶道元道:“这仅是我的推测,小慈恩塔在安福寺内,唯有亲自走一趟,才知是与不是。”林玄泽提议道:“现离子时还有几个时辰,不如我们现在过去吧!”叶道元道:“也好,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林玄泽问道:“天师,这麻油鸡可要带去?”叶道元道:“当然,此乃能吸引猫鬼之物。”言毕,三人径向安福寺而去。
安福寺位于安仁坊内。殿宇巍峨,庭院优雅,古木森然,院内广种名花异草,尤以牡丹为盛,有诗赞曰:“象设隆新宇,龙潜想旧居。碧楼披玉额,丹仗导金舆。”未几,三人来至寺内。这里的一切被修葺得焕然一新,叶道元一边感叹着,一边循着记忆走向正殿。一进正殿,就见神龛上供奉着一尊笑面佛。仔细看去,那佛盘膝端坐,形象逼真,右手执一串佛珠,微笑中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诡异。叶道元问林玄泽:“你看这佛像可有甚不同之处?”林玄泽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这不就是大肚弥勒佛吗?我看他慈颜善目,笑口常开,挺正常的。”叶道元道:“你可发现他似笑非笑,在凝视着我们?”林玄泽再次看去,见其表情似比寻常的笑面佛更为诡异。
是时,庙堂内忽传出深沉壅郁的声音:“你们既见佛,为何不拜?”叶道元质问道:“佛像开口说话,我还是头一次见,你究竟是何人,还不快现出原形?”林玄泽低声道:“这声音很有可能是那幕后主使用腹语发出的。”叶道元暗中取出铜铃,有意问道:“佛本不能言,你诈称佛言,邪术惑众,不怕遭到报应吗?”那声音笑道:“你是何人,竟敢质疑佛祖的威严,真是目无尊上!”叶道元辨出声音的来源,念咒祭出铜钟,并执天师剑迅疾向铜钟敲去,铜钟瞬间发出浑厚响亮的当当声。神秘人闻得此声,只觉心神不宁。叶道元趁机来到其身前,神秘人见是一黄衣道士,吃惊问道:“你是何方道士,净爱多管闲事,还不报上名来?”叶道元见其面具与堂上的佛像相同,顿时明白是此人在作祟,便喝道:“我的名字,你不配知道!我今日便要替天行道,将你捉拿归案!”那神秘人笑道:“好大的口气,今我就让你有来无回!”说着,神秘人念咒召唤出无数只黑猫,将叶道元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