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泽看出叶道元有意防着段墨卿,便未再多言,不过他仍担心着段墨卿安危,怕其身上猫蛊发作。随后叶道元让众人回房歇息,只暗示林玄泽来房间一叙。林玄泽会意,趁着没人注意,走进叶道元的房间,并好奇问道:“天师,您方才可是怀疑我朋友已受人控制?”叶道元道:“不错,那神秘人在他身上下了猫蛊,他的意识很可能已不受控制。”林玄泽担心道:“这猫蛊难道可以控制人的意识?”叶道元道:“猫蛊侵入人的身体,轻者致幻,重者致死,同时身上的钱物亦会进入驱使者手中。在未查清那神秘人的身份和行踪前,我们须小心提防,切莫被那幕后主使控制了。”林玄泽恍然大悟,忙问道:“您可有办法解除这猫蛊?”叶道元道:“猫蛊乃诸蛊毒之首,不过我曾在前朝一本名叫《巢氏诸病源候总论》的书中看到过破解此毒之法。”林玄泽道:“还望天师明示!”
叶道元见二人情谊深厚,便解释道:“欲解除这猫蛊,需用相思子、蓖麻子、巴豆各一枚,朱砂、蜡各四铢,合捣丸如麻子大,含之。即以灰围患者,面前着一斗灰火,吐药入火中,沸即画十字于火上解中蛊毒。”林玄泽听后,一脸茫然。叶道元又进一步解释道:“这药方里的相思子可驱虫活血,催吐消肿;蓖麻子有消肿拔毒,泻下通滞的效用,巴豆有通关窍,行水、杀虫的功效,朱砂就不必说了,此乃天下第一辟邪好物。”林玄泽试问道:“依此法熬制,真可解除那猫蛊吗?”叶道元道:“此书乃隋朝太医博士巢元方等人奉诏编撰的,此术在隋朝亦横行过一阵,那时也有大量的猫惨遭杀害。独孤皇后同父异母的弟弟独孤陀家中,有一丫头名叫徐阿尼,曾用此术夺取独孤皇后的财物。此事出后,朝廷便严格取缔‘猫鬼’,将信奉‘猫鬼’或‘蛊毒’这类邪魔妖法的人家,全都流放到了边陲地区。此方子一定有用,否则不会传至今日。”林玄泽闻言道:“我明日便去医馆抓药回来试试,若真有效果,您便是我等的救命恩人。”叶道元谦道:“不必客气,治病救人乃我职责所在,若真能解除你朋友身上的猫蛊,也算是功德一件!”
林玄泽记下药方后,不禁怨道:“这猫蛊害人不浅,真想不通那些人为何不顾生死,饲养这些邪物?”叶道元道:“这蛊毒并非是猫的原罪,而是人心,此番种种,皆因怨生邪念。”林玄泽疑问道:“您是怀疑这幕后之人与圣皇有关?”叶道元点了点头:“不错,你朋友方才不也说了,神秘人要你们杀了圣皇,才肯给他解药。由此可见,他们的目标直指圣皇。”林玄泽沉思一番,问道:“他们和圣皇会有什么关系?”叶道元猜测道:“他们很可能是为躲避杀身之祸,才藏在那山洞里。想必他们对圣皇定怀有深仇大恨,否则不至于借用猫鬼这么邪恶的毒术,刺杀圣皇。”
林玄泽闻言,觉得颇有道理,继而问道:“对了天师,我们何时再去那洞穴?”叶道元道:“此去必要将那幕后主使一行人抓捕归案,不过最令我担心的是,宣城公主很有可能在他们手中,一旦激怒他们,宣城公主便会有生命危险,咱们得想办法智取。其次,那地方我们不熟,冒然闯入,很有可能会惊动他们,还是先找当地熟人,打听打听再说,待了解内部情况后,再闯入不迟。”林玄泽问道:“那荒郊野岭,连人都没有,怎么打听?”叶道元道:“那就扮作当地人,混入其中。”林玄泽思虑一番道:“不必冒此风险,我师父教过我一些隐遁术,这下正好派上用场。”
叶道元闻言诧异:“那罗致远竟将隐遁术和逃遁术都教给你了?这家伙从来不收徒弟,看来你身上必有过人之处。”林玄泽知道自己学的这些幻术,皆是拿幻天堂的幻术秘籍换来的,便谦道:“这也许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吧!就像你和我一样,为这猫鬼一案走到了一起!”叶道元笑道:“人世间有些机缘可遇不可求,你命中多贵人,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日后必定前途无量。”林玄泽道:“天师过奖了,这打入村庄一事就交给我吧!”叶道元担心道:“你一人去我不放心,我与那神秘人交过手,他实力很强,现虽元气大伤,但以你的能力,断难降服他。这样吧,我与曹灵辉在洞外接应你,若遇险况,你即刻逃遁出来,切勿与之相抗。”林玄泽应道:“也好,那我们就明日天亮便行动。时候也不早了,您早点歇息吧。”言毕,林玄泽拜辞而去。
次日,天未破晓,林玄泽便来到平康坊找燕儿。此时,燕儿还在酣睡,林玄泽拍门喊道:“燕儿,开门,快开门!”燕儿缓缓从床上坐起,不情不愿地下了床,抱怨道:“鸡还未打鸣,你这么早来找我,所为何事?不会是来兑现承诺的吧?”林玄泽道:“我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你帮一下忙。”燕儿不耐烦道:“快说!老娘还要去睡觉!”林玄泽取出一个药方递给燕儿,提醒道:“麻烦你将这药方上的药材买回来。”说着林玄泽取出两锭黄金递给燕儿,并承诺道:“这你先拿着,待猫鬼一案了结后,剩下的会悉数给你的。”燕儿怨道:“这案子玄而又玄,真不知你何时才能了结。”林玄泽道:“我们已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过不了多久,便会打入其中,将那帮驱使猫鬼之人,抓捕归案。”
燕儿道:“那真是太好了,想不到你们动作还挺快的!”林玄泽道:“你将药抓好后,先放你这里,我回头来取。”燕儿看了一眼药方,好奇问道:“这是解毒的方子,你不会被那猫鬼抓伤了吧?”林玄泽解释道:“这是给段郎抓的。”燕儿闻言欣喜问道:“段郎何时回来的?他没事吧?”林玄泽道:“他昨夜回的客栈。”燕儿好奇问道:“你不是说他被那神秘人抓走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玄泽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是那神秘人放了他。”燕儿不敢置信:“那帮人心狠手辣,怎会如此好心?”林玄泽道:“不错,那神秘人在我朋友身上下了猫蛊,这药方便是解药。”燕儿闻言担心道:“这猫蛊可是要人命的,你这药有效果吗?”林玄泽道:“这药是叶天师开的,有没有效果,试过之后,才能知晓,你尽快按方抓药吧!”燕儿见此关乎段墨卿性命,便应道:“放心吧,此事就交给我了。”言罢,林玄泽谢辞而去。
随着一声鸡鸣,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林玄泽告别了段墨卿,与叶道元、曹灵辉一众,顺着昨夜留下的标识,来到那座阴森的山岭中。此山白天看去,可谓是雾气蒸腾,杂草丛生。乌鸦偶尔掠过人的头顶,留下叭叭的哀鸣声。
在叶道元的带领下,众人顺利找到了那个隐秘的山洞。是时,林玄泽欲施九宫遁术入洞探查,叶道元打量了一番洞口,提醒道:“这洞口跟咱们来的时候不一样了,看来他们已设下屏障。”林玄泽上前仔细看了看,洞口隐约可看见一层黑色屏障,看起来坚固无比。一时间,众人有些不知所措。叶道元见状拿出天师印,对林玄泽道:“此屏障乃由猫鬼的怨气凝聚而成,我这天师印象征着天界、神仙权威,法印照处,魅邪必灭,我想用不了多久,这屏障便会解除。”说着叶道元举天师印向屏障照去,金光一触,屏障立时化为乌有。林玄泽见状不由赞道:“这天师印可真是名不虚传!”叶道元道:“莫说废话了,快进洞吧!切记,如遇危险,定要及时撤离!”随后叶道元递给林玄泽一铜铃,并提醒道:“这铜铃你带在身上,若有危险,只要摇动它,我会赶来救你。”林玄泽接过铜铃,自信道:“放心吧,那神秘人已被您重伤,不用担心。”
须臾,林玄泽施展起九宫遁法,此术相较五行遁形术,更为高级。只见他用左手摘下“青龙”(六甲)方位上的野草,折断半根后放置于“逢星”(六乙)方位下,并从“明堂”(六丙)方位进入“太阴”(六丁)方位,脚踏禹步行进,念诵了三遍祝文:“九宫遁,八卦行;中无依,太虚隐。成诸术,必忘形,天地假,一罴真。成变化,妙通神!”随后,他将手中的折草放在地面,左手取来些土,涂抹到鼻子下方的人中穴位,右手持草作遮蔽状,左手伸出前导,踏禹步到“天藏”(六癸)方位下,屏吸站立半晌,顿时身形隐匿起来,常人与鬼精也难发现其踪迹。
进入洞后,林玄泽好奇地看了眼脚下,发现昨夜听到的树枝断裂声,原是踩中了猫的残骸,顿时令他不寒而栗,暗叹道:“这里不会是段兄说的那个乱葬岗吧!”林玄泽带着疑惑,走出山洞,来到昨夜猫鬼消失的那个山坡。他站在榕树旁望了望,发现这座村庄并不大,住着不到二十户人家,屋子的外墙皆是用竹子围成的,门窗全都开着。
顺着一条崎岖的小路,走了一会,来到一间屋子前。正当林玄泽准备推门的时候,忽然屋内传来一声猫的惨叫。紧接着,一男子手提猫腿,从屋内走出。林玄泽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此人正是公主府的哑仆,只不过他此刻戴着一个猫形面具。
林玄泽跟在他身后,随着他来到村后一个岩洞内。洞内寸草不生,地面尽是猫的残骸。林玄泽顿觉此处便是囚禁段墨卿的地方。只见男仆走近一间洞府,将死去不久的老猫,从门缝递了进去,随后洞内传出一声:“旭恨,从今日起,你要在四十九天内,每天给我送只新死的老猫进来。我正闭关修炼大法,待此法炼成,我们再也不用窝在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了。”旭恨迟疑道:“此处剩的老猫不多了,恐怕无法坚持到四十九天。”
神秘人听后,不禁大怒道:“不要废话,我只要结果!现姓林的小子请来一老道,其功力与我不相上下,他们若是找到这里,我们便麻烦了。”旭恨无奈道:“我真不知上哪去找鲜活的老猫。”神秘人道:“若无老猫,就去给我找些婴儿回来。”旭恨迟疑道:“这恐怕比那老猫更难。您也知道,昨夜猫鬼不太对劲,不听我的指令了。”神秘人恼怒道:“你个废物,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旭恨慌道:“主人恕罪,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神秘人道:“你跟了我这么久,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既然猫鬼不行,那你就亲自出马将婴儿给我抓来。”旭恨无奈应道:“遵命!”神秘人见其搪塞自己,便怒斥道:“你不会对那宣城公主动感情了吧?这么快就忘了你家人惨死的样子了吗,你难道要永远待在这个鬼地方吗?你要记住,宣城公主不过我们达成计划的一枚棋子,与她走得过近,迟早会死无葬生之地的。”旭恨迟疑半晌,忽下定决心道:“我从未忘记过仇恨,只是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如此下去,即使神功练成,也会一辈子为猫鬼所侵蚀。”神秘人道:“做什么事不需要代价呢?灭族之仇,不共戴天,此生若无法为我族报仇,我死也不会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