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泽来至云影楼外,却意外地发现,楼外竟门可罗雀,人烟稀少。他来到云影楼对面的酒楼上,点了酒菜,装作食客,暗中观察着进出云影楼的人。渐渐地,他感到有些疲倦,眼皮打架,这时,只见一熟悉的身影,率众进了云影楼。林玄泽顿时困意全无。武思远?他连忙全神贯注地盯梢起来。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武思远走了出来。林玄泽忙跑下楼去。出了酒楼,正往云影楼走。这时,忽然感到有人拽住了自己的胳膊,将他拉到一旁,阻道:“此地不宜久留,你随我来。”林玄泽被拉到一个隐蔽的角落,抬头看时,却见那人头发蓬乱,留着卷曲的长胡,年甲与他父亲一般大,不禁质问道:“你是谁?我们好像从未见过吧?你为何要阻我?”那中年男子低声道:“你就是林玄泽吧!你阿爷托我来洛阳找你,还让我将这封信亲手交给你。”林玄泽见此人竟识得自己,好奇不已。那男子见状解释道:“你与你阿爷眉宇、神韵相像,我一眼便可认出来。”林玄泽闻此人与自己父亲有关,便打消了顾虑,忙问道:“我阿爷他人现在何处?是何处境?”那中年男子道:“这我着实不知,此信是一月前,他在长安一巷子暗中递给我的。”林玄泽迟疑道:“照此说来,我阿爷现还在世。”中年男子提醒道:“你先拆开看看他写了什么。”
林玄泽拆开信看后,不禁转忧为喜道:“这确是我阿爷的字迹,他让我去长安一名叫‘隆兴’的宅邸找他。”那中年男子道:“信我已交到你手上,想必你阿爷有事要嘱咐你,你还是早日启程吧!”言毕,那中年男子便要辞去,林玄泽忙叫道:“郎君留步!”中年男子转身问道:“可还有别事?”林玄泽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若能找到我阿爷,我当如何报答你?”中年男子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小兄弟,你多保重!”临行前,那男子又提醒道:“这云影楼附近遍布耳目,不得久留。近来女皇合葬一事闹得人心惶惶,我劝你还是少来这等地方,以免遭人算计。”言毕,林玄泽望着那男子渐行渐远,消失在街的尽头。
林玄泽握着书信在原地思索半晌,他越想越觉得蹊跷:“那男子到底是谁?父亲为何拖他带信?若他在隆兴坊设下陷阱,此去岂不是凶多吉少?”但因思父心切,这又是唯一与他父亲有关的线索,便决定亲自去隆兴坊走一遭。
在离开洛阳前,林玄泽特意去了趟段府向段墨卿道别。段墨卿听了他的一番话,不禁担心道:“那男子若真是你阿爷的朋友,为何不早些来找你,这都过去一年了,偏偏在这紧要关头出现,未免太过可疑了。再说,你行踪多变,他为何料定你会去云影楼,还在那里等你。我想此人极有可能是幕后主使派来的,此次出现,准是想诱你上钩,好将你除掉。”
林玄泽闻言点头道:“这些我也考虑过,可这信上的字迹,确是我阿爷所书无疑。”段墨卿笑道:“这世上除了幻术可迷惑人外,还有人精通各种书体,善于仿造他人字迹,以达到蒙骗的目的。”林玄泽诧异道:“你怀疑这信是有人仿冒我阿爷笔迹写的?”段墨卿道:“不错,那幕后主使连梦境都能造出来,模仿他人字迹,又有何难?他现已将天下奇人异士聚于他的麾下,为他卖命,若欲对付他,没那么容易。”林玄泽闻言沉思半晌道:“是我小觑他了!段兄,你觉得当今哪位王爷,有此才智和魅力?”段墨卿道:“这我不敢妄断,但当务之急,是查明金面男子的身份。只要探明身份,我等离真相便更近一步。”林玄泽叹道:“此事哪有那么简单?此人行事神秘,踪影难寻,与其在其身上浪费时间,不如顺着这封信的线索,来个将计就计,引出背后之人,捣毁他们的巢穴。”段墨卿眉头紧蹙,叫道:“你若执意要去,我也不再阻拦,但恕我段某不能奉陪。”林玄泽道:“此去必然凶险异常,我尊重你的选择,那你就在家好好孝敬爷娘,若我万一遭遇不测,记得替我收尸就行。”段墨卿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当下女皇合葬一事至关重要。再说你现幻术已不比从前,无暇他顾,我去了只会给你拖后腿,况且我阿爷禁止我参与此事。但你可叫上大理寺的曹灵辉,此人智勇双全,必能助你一臂之力。我现能帮你的,便是给你打听出那金面男子的真实身份,并催着我阿妹设计出新的墓门。”林玄泽闻言谢道:“理解,有劳了!”段墨卿见林玄泽欲要动身,不禁关切道:“多多保重!”言毕,林玄泽施展木遁术,须臾来至长安大理寺门前。
曹灵辉闻林玄泽登门而来,忙去接迎。林玄泽将信递交与曹灵辉,曹灵辉看后忙问道:“那送信之人可留下姓名?”林玄泽道:“他只言受我阿爷所托,并未留下姓名。”曹灵辉闻言思虑一番,提醒道:“此事太过蹊跷,很可能是那幕后主使设下的圈套,看来他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林玄泽诧异道:“这可如何是好?”曹灵辉道:“这信中提到的隆兴坊,并未在长安城境内。”林玄泽疑问道:“我对此地不甚熟悉,不知这隆兴坊究竟位于何处?”曹灵辉疑惑道:“长安共有108坊,我从未听过隆兴坊这一地方。”林玄泽疑虑道:“若我阿爷真在那里,那么,坊名未用真名,倒是不足为奇,毕竟现众人皆在找他。”曹灵辉道:“我倒不这么认为,送信之人能轻而易举地找上你,足见有人已给他通风报信。长安城内虽未有隆兴坊,却有一隆庆坊,莫非信上的那隆兴坊是故意写错的?”
林玄泽闻言好奇问道:“这隆庆坊在长安何地?所住之人为何?”曹灵辉道:“这隆庆坊又名五王宅,位于朱雀门街东第五街,街东从北第四坊,是圣历元年,相王的五个儿子出阁时,女皇赐予他们的旧宅。他们现皆住在洛阳城积善坊内,平日鲜少回来。”林玄泽试问道:“如此说来,隆庆坊现无人居住?”曹灵辉点头道:“不错!”林玄泽疑惑道:“我阿爷为何指引我去隆兴坊?此案不会是他们兄弟五人合伙谋划的吧?”曹灵辉笑道:“他们只是一群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岂会有如此大的能耐?若你判定真是他们所为,需有十足的证据方可。”林玄泽凝重地说道:“我在梦境中见那王爷甚是年轻,言语间还透着些许稚气,而且,你不是说临淄王李隆基在他们兄弟当中,是最富有谋略和胆量的吗,其亦曾深受女皇喜爱,隆兴坊,隆庆坊,亦都与他的名字有着莫大的联系,兴许我们可以以此入手,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曹灵辉摆了摆手道:“单凭名字相近这一点,就断定是临淄王所为,未免有些草率了吧!”林玄泽沉吟道:“我在梦中见那金面男子坐在龙椅之上,器宇轩昂,高贵无比,有着帝王之气,但此人却非当今圣上,莫非其乃未来潜在的真龙天子。”
曹灵辉忙提醒道:“这话可不能乱说,若传到陛下耳中,令我们找到此人,岂不是自寻死路。”林玄泽忽道:“我听段兄说,他去云影楼时见过那金面男子一面,那里的办事人员对其甚是恭敬。”曹灵辉闻言诧异:“此话当真?”林玄泽道:“当真,段兄亲眼所见,岂能有假?”曹灵辉道:“照此说来,那金面男子必与云影楼有着重大关联,我们可从此处入手调查。”林玄泽问道:“曹丞,你可知当下何人掌管整个云影楼的运作?”曹灵辉迟疑道:“据说是由陛下掌管,至于何人代陛下行事,此乃机密之事,我亦不知晓。”林玄泽试问道:“陛下可会将云影楼交与武思远代领?”曹灵辉道:“我看未必,云影楼关系重大,若被武家的人掌控,陛下岂能放心。”
林玄泽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那我们还有必要去调查隆兴坊吗?”曹灵辉道:“当然要查,不过此事诡异,并非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林玄泽担心父亲的安危,便道:“要不我先去隆庆坊瞧瞧,若那里真能找到我阿爷的线索,那么案件就有了新的眉目。”曹灵辉忧虑道:“他们送信的目的,就是为引你进入圈套,若你真去了,定会遭遇不测。”林玄泽笑道:“你过奖了,没我林玄泽,不是还有你们大理寺嘛!”曹灵辉道:“罢了,我陪你一同前去吧。你在此稍待,容我换个便装。”
少时,二人驾马来至隆庆坊附近。此地环境清幽,巷子两排栽着槐树。林玄泽正思索着隆兴坊更深一层含义,只见曹灵辉叹道:“这里曾是五王的旧宅,鲜少有人来往,送信之人指引你来此,不知是何目的?”林玄泽闻言道:“你确定这五王宅内空无一人?”曹灵辉迟疑道:“马上就到府门口了,近前一问便知。”
未几,二人至府门前,只见府门紧锁,门旁挂满了蜘蛛网,门匾上刻着“五王宅”三个金色大字。林玄泽见状不禁叹道:“看来你说得没错,此地空置已久,看样子那五王有段时间没回来了。”曹灵辉道:“既如此,我们还有必要敲门吗?”林玄泽道:“来都来了,敲敲看,若府内没人,我们再去别处。”曹灵辉犹豫半晌,方才拍打起门环来,不料拍了半天,也没人应声。林玄泽见状叹道:“算了,我们走吧!”
正当二人转身离去时,一青年男子忽提着药材向五王宅走来,林玄泽忙提醒曹灵辉:“快藏起来!”说着,林玄泽拉着曹灵辉躲到了府门外的石狮身后,藏了起来。那男子走近府门,往四周望了望,似乎是未见异常,便打开门锁,进了门内。
林玄泽顿时提起兴趣,不禁问曹灵辉:“这男子你可认识?”曹灵辉道:“我也认不得。但看其穿着,不像五王。他手中拿着药材,看来府内有人患病。”林玄泽疑问道:“那五王既未在府上,为何还留人看守?”曹灵辉道:“此事诡异,唯有进府一探,才知究竟。”林玄泽道:“我们翻进这院墙,看看这男子到底是给谁送药。”曹灵辉道:“这可是五王宅,青天白日的,若被人发现,我们岂不成了盗贼?再说,我们还未摸清内部情况,直接闯入,很可能会打草惊蛇,我看还是等到天黑,再想办法进去吧!”林玄泽无奈道:“好吧,若此宅真是信中所提的隆兴坊,我阿爷很可能就在里面,就怕这一切皆是那幕后主使设计的圈套。”言毕,二人在隆庆坊附近巡视了一番,随后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