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笑,算是达成了共识……
不过,凡事总要多留一个心眼儿的,这宫里的女人就像是池塘里挖出的莲藕,浑身的眼儿密得和筛子似的,情况不明,还是需要谨慎,如今端看是谁先用谁了。
虽然是要合作,不过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想得到什么,就得先付出,两人急于找人结盟,怕是有些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她倒是不急,先看看对方拿出来的诚意吧……
沈朝露回到自己的西偏殿,感觉到一股阴毒的目光在背后窥伺她,却故意装做不知,只吩咐子佩让人更好好好招待玛瑙,几乎是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她干,一时间,玛瑙的日子过得更是苦不堪言……
接下来的两天,尧帝依旧召沈朝露侍寝,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似乎自从新人入宫,尧帝往日里某些不恰当的行为都收敛了许多,没有太过出阁的事情,比如独宠一人多日的,大都是三天就算是恩宠了。
沈朝露有了何婕妤这个话搭子,似乎也不再急躁,陛下来与不来,她都不是特别在意了,一心和何婕妤上演姐妹情深……
召见过沈朝露之后,尧帝又独自歇在宣室殿两天,入宫四人,如今只有麟趾宫的许玲珑还不曾侍寝了,她心里也是急得不行,也只敢在宫里发发牢骚罢了,多余的话,她是一句也不敢说的,更不敢往静贵嫔身边凑,初次请安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生怕自己哪里惹得静贵嫔不喜,她的日子过得越发艰难……
这日,尧帝终于宣了许玲珑侍寝,她简直是喜出望外,忙吩咐人给她梳妆打扮,争取一鸣惊人,夺得陛下的恩宠……
有人侍寝,就有人独守空房,不,应该是大多数的女子都只能是整夜的孤枕难眠,毕竟陛下从来都不属于一个人。
毓秀宫里,凌霜月手中拿着书,不时的翻看着,流萤端着一碟糕点走进来,悄声说道:“主子,襄贵人又被叫去主殿了。”
对,没错,她说的是又被叫去了,从那日凌霜月初次侍寝的时候,襄贵人勾引陛下没成功,任瑾舒便越发急躁,几乎天天都把襄贵人叫去主殿责骂。
因为从那日之后,不只尧帝没有来毓秀宫看望旧人,更是连新人也抛在了一边,毕竟凌霜月也算是连着侍寝了三日,陛下那里也是有些上心的,可七八日过去,竟丝毫没踏入毓秀宫,凌霜月显然是受了无妄之灾,可那又能如何呢?
“你不是知道吗?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大惊小怪的做什么?”凌霜月继续看着书,随口应着流萤的话。
“哎呀,主子,奴婢是说,如今主殿那边怨气太深,现在陛下都不愿意来了,主子才初入宫廷,根基未稳,总不能就这样被陛下忘了吧,真是白白被连累了。”流萤跺跺脚,小声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陛下会忘了我?”凌霜月摇摇头,有些好笑。
“这还不简单吗?有德妃盯着,只要陛下来了毓秀宫,襄贵人就巴巴的凑上去,明明不受陛下待见,还要硬凑上去,也太膈应人了。
陛下不待见她,看见她就心烦,连奴婢都看出来了,时间久了,怕是陛下心里都有阴影了,偏偏主子住在毓秀宫里,可陛下不愿意来毓秀宫,主子如何能有恩宠?要是能迁到别处就好了。”
似乎宫里的日子格外能锻炼人,短短几日,流萤已经开始为自家主子的前程担忧了,开始摩拳擦掌为自家主子出谋划策了。
“哈哈哈。”凌霜月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笑出声来,点了点流萤的额头说道:“你啊,也太操心了些,陛下去哪里又岂是我们能够置喙的?这话不要再说了,你也说了,我才初入宫廷,根基未稳,哪里来的本事和德妃斗,这毓秀宫,怕是我们要住上一阵子了。”
“可是,主子年华正好,怎能虚度光阴呢?过上几年,又是一次选秀,主子若是还未诞下一儿半女,那可怎么办是好?”流萤的脑补能力不得不说是一流的,入宫才半月,她就已经替她家主子想到往后数年的事情上了。
“那你说,我要怎么办?”凌霜月书也不看了,一双清冷的眸子带上了点点笑意,饶有兴致的看着流萤发挥。
“主子,既然咱们去不了别的宫,不如您去劝劝襄贵人吧,让她识趣些,不要讨人嫌了。”流萤想了半天,自以为想出了一个绝佳的好主意。
凌霜月快被流萤的机灵劲笑得肚子疼了,她去劝襄贵人别忘往陛下跟前凑,德妃知道,还不得生吞活剥了她,大家这样互不打扰不好吗?做什么往枪口上撞?
不过虽然流萤出的是个馊主意,但凌霜月也打算会会这位襄贵人了,并非是去与她交好,实则是想探探襄贵人的底细,而且有襄贵人在,德妃的目光至少不会盯到她身上来。
谁都知道德妃把襄贵人送到陛下的龙床上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求子吗?如今陛下不待见襄贵人,时间久了,德妃再把目光盯到她身上怎么办?
流萤说的没错,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宫中没有哪个嫔妃能够真的盛宠不衰的,还是要有个自己的孩子才是。
除非襄贵人平安诞下皇嗣,不然她绝对不能在毓秀宫里有孕,去会会襄贵人也好,看着襄贵人避之不及却又被逼着硬往陛下身边凑的时候,凌霜月心里也不免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
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她不能也不会可怜襄贵人,宫里哪个女人不可怜呢?襄贵人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好,就按你说的做,等襄贵人回去,咱们就去劝劝她。”凌霜月的劝劝二字咬的格外重。
这下流萤傻眼了,她睁着眼睛,看着主子,有些愣愣的,其实话说出来,她就后悔了,襄贵人是德妃手里的一把刀,即便是不受她待见,可也是自小陪着德妃长大的。
哪里能容忍别人去打她的脸,暗暗想着,自己出了个馊主意,刚想再说几句,可还没来的及,主子竟真的采纳了她的意见。
“主子,奴婢说瞎说的,奴婢就是一时嘴快,襄贵人有德妃护着,咱们不能去招惹她,若是让德妃知道了,咱们还哪有好日子过?”
看着流萤急得有些跳脚,凌霜月也不逗她了,捏了捏她急得涨红的脸,说道:“好我知道了,逗你呢,我就是去找襄贵人说说话,到底是同住一宫,太生疏了也不好。”说不准能从襄贵人那里得到什么离开毓秀宫的契机呢,这才是她顺着流萤的话说下去的真正目的。
“主子,奴婢。”流萤眼神里透着一丝迷茫。
“放心,我心中有数,一会儿,你悄悄的去看看襄贵人回去了没有,等再晚一些,主殿那边熄了烛火,咱们悄悄的去看看襄贵人。”凌霜月一锤定音,直接下了决定。
德妃近日脾气越发暴躁,间之毓秀宫可能缺少了陛下的龙气庇佑,不知怎的,倒是有些患了头疾的征兆,偏偏她还强忍着不让别人知道,每日夜间更是睡得早,就这还三五不时的惊醒。
流萤看着自家主子打定了主意,也不敢再做声,悄摸摸的出去打探了,果然过了一刻钟,流萤回来,说襄贵人已经回去了。
又等了两刻钟,主殿那边的烛火熄了。
凌霜月又等了一刻,才带着流萤悄悄的摸向襄贵人住的地方。
近来德妃喜静,主殿熄灯之后,宫里不允许发出太大的声响,眼看着毓秀宫有失宠的迹象,这些奴才虽然依旧忠心,可有些事,也不怎么用心。
比如现在,按理说,也应该有人在外面值夜的,可偏偏一个人都没有。
凌霜月带着流萤步子迈的轻轻的,刚好看见襄贵人的住处还亮着烛火,正想上前叩门,烛火偏偏在此刻熄灭了。
奇怪的是,襄贵人的住处一个守夜的人都没有,忽然凌霜月脸色一变,示意流萤不要出声,里面竟隐隐约约传出了男子说话的声音。
她已经通晓了男女之事,自然明白一个男子深更半夜的进入了嫔妃寝殿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里,心中惊骇不已,尽量不发出声音带着流萤快速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她却没注意,屋里始终没有发出女子的声音。
襄贵人是宫女出身,平日里也理解做奴才的苦,加上伺候她的两个小宫女,也算是省事,一般不让她们守夜,这也算是她仅能发出的最后一丝善意了。
凌霜月带着流萤悄悄了又回了自己的寝殿,一路上没有遇到半个人影,可那冽冽的寒风顺着脖颈刮过,让她们主仆二人都有些毛骨悚然。
回到殿中,凌霜月还好,坐在床榻上,流萤就不行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
半响才道:“主子,她她她……”她个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凌霜月看着流萤显然是被吓坏了的模样,忙安抚她道:“别怕,我们今没有出去过,也什么都不知道,你记住了,一会儿睡前多念几遍,明早起来你就都不记得了,记住了吗?”
流萤呆愣愣的点点头,强压着自己内心的恐惧,说道:“对,奴婢不知道,没出去过,奴婢听主子的……”絮絮叨叨的重复了好几遍。
她再是不聪明也知道,嫔妃殿中出现男子,意味着什么,偏偏主子正好住在毓秀宫,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带累了主子的名声,那日后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看着流萤回过神来,凌霜月说道:“去软榻上休息,明日别被人瞧出什么来,不然你我主仆二人怕是真的要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了。”
流萤听话的走到软榻上,闭上眼睛,催眠自己。
这世上对女子总是诸多苛刻,虽然是有男子进了襄贵人的寝殿,可传出去,不知道外人怎么想,没准也会传成是进了她的寝殿,众口铄金,积骨难消,青灯古佛还是轻的,说不准为了皇家颜面,一杯鸠酒送她去见佛祖了。
凌霜月想的比流萤要深多了,早知道德妃求子心切,可谁也没想到,她疯魔到想要混淆皇室血脉,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襄贵人对陛下都避之不及,怎么敢勾搭外男,定是德妃逼迫她的,这毓秀宫不能久待了。
说不准这是一个契机呢,离开毓秀宫都能契机,只是,她要好好想想,谁能帮助她离开这里,再待下去,怕是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凌霜月心中藏着事,一夜不曾好眠,可第二日又若无其事的去请安,开始暗暗打量谁是能助她脱离苦海的人……
尧帝歇在麟趾宫一日,便觉得乏味,这个许美人不只不精通棋艺,说话也是颠三倒四,一味的说些什么胭脂水粉,衣裳首饰,还尤其聒噪,所以她只侍寝了一日,就被尧帝抛到了脑后,随后宫里传出她言语粗鄙的流言,竟活生生的让她气病了……
或许是被许玲珑膈应到了,尧帝多日没有进后宫,时间转眼间就来到了十二月,再有一个月就是除夕了……
这日,凌霜月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在翠微宫请安之后,出宫门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魏淑妃不得不让人去请太医,给凌霜月看伤。
一番折腾下来,好在是没有大碍,眼看着魏淑妃审视的目光,凌霜月看了看周围的奴才,有些踌躇。
魏淑妃看了一眼,示意奴才离开,殿中只有魏淑妃,庄红袖三人。
凌霜月早知道魏淑妃待庄婕妤是有所不同都,当下也不再耽搁,小心翼翼又颇难为情的说起来襄贵人的事。
等她别别扭扭的说完,魏淑妃的眼神冷厉了许多,居高临下的看着凌霜月,说道:“凌贵人,你说的事情可属实?要知道,这种事情是开不得玩笑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凌霜月既然开了口,自然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