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戴生道:“福田闾山派,原本叫做闾山教,据传乃一位得道高人建于魏晋时期。其时魏晋南北朝时局动荡,诸多百姓信奉那炼丹修道,长生不老之术,听闻那位高人道术精湛,有通天达地之能,一时间传的神乎其神,百姓纷纷入教。传至今日,门下弟子虽无鼎盛时期数百上千,少说也余百十。门中弟子多在闽江一带活动,与中原武林互不往来。”
“那二人既与中原武林素无往来,韩寨主又如何得知?”梅剑之心道,遂好奇地问:“前辈是如何瞧出那二人为闾山派中门人的?”
韩戴生道:“老朽曾跟随老庄主前往福建一带,碰巧结识了一名福田闾山派的门人,名唤刘肆真人,那位道人对中原武林的武功颇感兴趣,邀老庄主前往天威坛讨教武艺,老朽有幸目睹,是以对其门中功夫有所了解。方才那二人武功路数,看似师承少林派,实则暗藏锋芒,招式凌厉肃削,与闾山一门的功夫要诣不谋而合。”
梅剑之、慕容离这才了然。慕容离本想再问闾山派内功心法渊源,碍于梅剑之所学的乾坤功来路不当,贸然提及,未免给有心人传将出去,再给崂山派得知,那却不妥。
其时话毕。慕容离为韩戴生引导真气疗伤,命弟子在庄中收拾出来一间院落,一应安排妥当,才送韩戴生父女前往,安抚二人好生住下,待藏龙寨重新修葺,再行返回。父女二人着无去处,只得应允。
一路上慕容离不愿理睬慕容清,慕容清自觉无趣,趁着众人回院,自也悄悄离开。
如此过得一些时日,梅剑之虽日日与慕容离练剑,心中却难免记起那黑衣人所言,越发地日夜难安。
有时睡到深夜,总能梦见父亲母亲飘飘荡荡寻来,问他为何不回家,问他可是忘记了父母兄嫂,如诉如泣,格外凄苦。
夏去秋来,寒意渐笼。梅剑之除了练功,便是在太湖边上发呆,有时慕容离逗他,他也魂不守舍。这般过了数日,梅剑之终是下定决心,打算回开封府瞧上一瞧,祭拜父母,才可安心。
遂找到慕容离,向她说明缘由,打算离开些时日,待见父母兄嫂祭日得过,便立即返回。
慕容离这才知,此时正当梅大哥镖局上下被灭满门整整一年。他整日里魂不守舍,慕容离看在眼里,心疼不已。他既要去,安有不愿之理?
于是道:“梅大哥但去无妨……”话刚脱口,忽又想到那两个黑衣人死之前所言,梅大哥这般孤身回去,难保那批人守在暗处埋伏。顿时犹豫,紧张道:“那黑衣人背后定还有其他杀手,梅大哥,我总觉此事是个陷阱,故意引你前去……”
梅剑之早便想到此节,那二人岂会好心提醒自己父母兄嫂之事?无非等着自己回去,好做守株待兔之举,也免了硬闯姑苏慕容的风险。但若不回去,心中委实又安心不了,思来想去,哪怕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倒要看看那背后之人是什么来头!
于是点头道:“料来如此,但这件事干系重大,我若不回,心中难安。”
他知慕容离一片好心,宽慰道:“阿离,你放心好了,我定会小心行事。”
慕容离见劝说不动,略一沉吟,道:“梅大哥,我同你一道去。”
梅剑之听罢,陡然一暖,心中感动。他原本便隐隐期盼慕容离能陪伴左右,两人永不分离,但想那沙竟海仍关在太湖地牢,若阿离贸然离庄,失了把守,再传了出去,慕容山庄岂不引起大乱?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这般自私。当即道:“阿离,不可……
慕容离不等他说完,将他打断,笑盈盈道:“怎么,梅大哥是不想我同你一道回你的家乡看看吗?你如实告诉我,可是那开封城中,有你的相好?”
梅剑之蓦地一愣,忙摆手道:“当然没有,阿离,我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见慕容离眼含柔情,微微浅笑,立时又恍然大悟:“你竟故意逗我!”
慕容离握住梅剑之手,柔声道:“放心吧,庄中之事我自有安排,绝保出不了乱子。到时咱们快一些回来便是。”
两人计定,当即回居所收拾行囊。这两日慕容离将庄中大小弟子侍女一一辨查,嘴碎话多的遣去藏龙寨整理废墟。命赵雯秀同红竹、青竹、紫竹等八人好生看管。若有形迹可疑之人擅闯,即刻驱逐。其余诸事,皆由韩戴生、伊家姐妹代为料理。
韩戴生跟随慕容德选数载,于庄中大小事务极尽分明,慕容离将庄中诸事交付,倒也放心。
二人约定了三日后启程。慕容离自打上一次将梅剑之从地牢救出,便再未去瞧过沙竟海。天一亮,她便要离开数日,放不下心,于是由床下暗道探视。
沙竟海恼她喜欢上梅剑之那一无是处的臭小子,铁着面不发一言。慕容离自觉愧疚,又增搵怒,没说两句,便悻悻而归。
次日天刚渐明,赵雯秀已准备好两人行囊,衣衫钱物塞的满满当当。慕容离觉包袱沉重,又取出些无关紧要的物什,与梅剑之分别背上,避开大道众仆,由小路赶到湖边,这才驱船离开。
这般一连数日,梅剑之和慕容离恐走陆路,被那批黑衣人发觉。于是乘船由水路至京杭大运河江南河段,北上进入长江,到得扬州,两人下船休整了一日,采买干粮。才又驱船至徐州。徐州距离开封府已不远,经汴河一路西南,一日后已抵达开封。
开封府依旧巷肆马龙,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梅剑之看着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铺子,心中五味杂陈,只觉物是人非,突然悲从中来,险些落泪。
慕容离拍拍他手,看着四周熙熙攘攘,说道:“梅大哥,这里就是你的家乡了么?果然繁华鼎沸,丝毫不逊苏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