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二皇子操纵的话,那就意味着二皇子已经拥有了可以不让监察院察觉自身动向,甚至还能反过来利用监察院为己用的实力。
更为可怕的是,他的这一系列行动竟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包括陈萍萍自己和庆帝。
林若甫能够做到不留痕迹地算计一切,陈萍萍可以理解。
毕竟对方是百官之首,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虽然表面上没有拉帮结派,但实际上,他的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其势力不容小觑。
但是二皇子的情况截然不同。
倘若二皇子真的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地步,以太子目前的能力,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
一旦二皇子成功上位,依照他那狠辣无情的性子,范闲恐怕绝难幸免。
陈萍萍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忧虑。
恰在此时,一阵嘈杂之声自院外传来。
监察院自成立以来,一直是百官心中最为畏惧的地方,无人不对其敬而远之。
外面那些人恐怕就是奉了庆帝之命,前来彻查监察院的人。
“他们的动作真快!”陈萍萍轻声感叹一句,将轮椅调转方向,直面这紧闭的大门。
“不过,”老人消瘦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狰狞:“监察院可不是那么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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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自从带着使团出城开始,心就一直悬在半空。
路上不断地回头,期待看到王启年而后范思辙的身影。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范闲的心情愈发沉重,逐渐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霾。
他开始命令使团放慢速度,便于两人追赶。
一刻钟、两刻钟悄然过去……直至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漫长等待后,依旧不见两人身影。
范闲的心,仿佛被猛然拽入冰冷的深渊,沉至谷底。
按照之前的计划,王启年应该早就带着调换出来的范思辙追上队伍,可是他们现在都没有到。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陈萍萍的行动失败了。
范闲的心仿佛跌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而在即将触及绝望之底时,一股愤怒却如火苗般窜起。
陈萍萍曾信誓旦旦地承诺他救出范思辙的,当时的他是那么的笃定。
监察院不是庆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吗?为什么连救一个人都做不到?
“陈萍萍到底是失败了,还是压根就没有去做?”
范闲心中的愤怒和失望交织在一起,眼神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怀疑,冲动之下,就要下令掉头返回京都。
高达脑袋蒙了一瞬,待反应过来范闲要做什么之后,连忙将人给拦下:“大人万万不可!您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队伍离京,如今无故返程,可是大罪啊。”
范闲被高达的话猛然惊醒,理智稍稍回笼。
回想起陈萍萍之前对自己的多番关照,理智上虽然还有些怀疑,但是情感上却是相信对方不会骗自己。
可是现在连王启年都没有追上队伍, 想来一定是行动出了问题。
这么一想,范闲瞬间紧张起来。
劫狱,罪同谋反。
一旦事发,不仅范思辙死定了,就连整个范建,乃至动手的监察院统统都危险了。
见到挡在面前的高达,范闲索性不再遮掩,坦然地将劫狱一事如实相告。
高达闻言,整个人都麻了,同时也明白了范闲先前突然要求回京的异常举动。
身为范建培养的虎卫统领,高达对范建怀有绝对的忠诚。
得知范家可能遭遇不测的消息后,他非但没有继续阻拦范闲,反而决定带着其余六名虎卫,与范闲一同返回京都。
范闲点点头,正欲带人动身,,却忽然听见车厢内传来一阵清脆的铁链碰撞声。
苍老的声音里面,自然流露出一股漫不经心的意味:“若我是你,便不会选择此刻回京。”
范闲的脚步不由自主地一顿,扭头望向队伍中央的那辆马车,眼神一闪,直接钻进了车厢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车厢内的人,正是此次范闲要送回北齐的肖恩。
尽管他如今已经七十多岁,又被监察院囚禁了二十年,期间更是不断地喂食摧残身体经脉的药物。
可即便如此,他身上依旧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威势,令周围的人感到一阵压抑。
车厢里,除了肖恩以外,还有一位负责他生活起居的小吏,也是监察院的人,此刻正拿着一把梳子,替肖恩整理着花白的头发。
看到范闲进来,小吏很有眼色的收起了梳子,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车厢,留下二人相对而坐。
肖恩看着眼前突然多出来的年轻人,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嘴角竟是微微掀起了一丝弧度。
有些嘶哑的声音,在车厢内悠悠响起:“你这般急切地想要回去,想必是京都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过无论发生什么事,以你一个小小的监察院提司的身份,恐怕在其中也难以撼动大局,反倒是可能白白送死。
依老夫之见,倒不如完成你出使北齐的任务,多少也算的上一件功劳,以后回京也有一份求情的筹码。”
范闲看着眼前枯瘦的老人:“前辈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我在朝中的影响力确实有限。但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回京。我并非要去改变什么大局,而是要保护我在意的人。”
肖恩淡淡一笑,目光带着一丝温和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手指轻轻拨弄着手腕上的铁链:“年轻人有情有义,这是好事。但你也要明白,有时候,个人的力量在大局面前是微不足道的。
你此次出使北齐,南庆的皇帝或许会因为你身处异国而有所顾忌,不会轻举妄动。但如果你现在立即回京,这份顾忌就会不复存在。
届时,不仅是你,还是你在意的人,统统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