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腾而起的炽烈火焰照亮了漆黑的夜空,在头顶圆月无声的注视下,炭治郎三人仍然在苦苦支撑着。
即便是在三人都不约而同的开启了斑纹之后,面对着眼前分外棘手的上弦之三,一时间众人也是越打越感到心惊。
“不妙啊,它已经开始逐渐适应我们几个人的招式了,就像先前应对富冈时那样。”
与前来接应的宇髄天元错身而过,暂时退向后方以求喘息片刻的炼狱杏寿郎显然也已经察觉到了不妥。
诚如他所说的那般,眼前的上弦之三,是个已经将除了战斗以外的一切东西统统抛弃了的家伙,所谓的“修罗之鬼”,大概也就是如此了。
通过战斗来熟悉对手的招式,然后渐渐开始有意识的提前预判几人即将发出的剑招。
等它看透所有人的剑招之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咬牙苦苦举刀支撑着的炭治郎此刻完全不敢去想。
“义勇先生还生死未知......不行,不能再想这些事情了!全神贯注!一定要在这里将上弦之三斩杀!”
高强度的战斗和频繁使出的“火之神神乐”战技,已经对炭治郎的身体产生了极其沉重的负荷。
因陷入苦战而逐渐纷乱起来的心绪,也无法再支撑他进入到先前那种“透明的世界”中去了。
然而眼前的上弦之三却是愈战愈勇。
“真是够了......”
在那张遍布着刺青的年轻面庞上,一抹嘲讽之意溢于言表,猗窝座再一次摆出了新的架势。
它再一次认真的看向了不远处的炼狱杏寿郎。
“为什么一定要像义勇那样死在我的手下呢,还是像我一样,成为鬼吧,杏寿郎,天元。”
不出预料的,这一次猗窝座还是遭到了对方的拒绝。
“恕我拒绝,无论多少次,我都会不假思索拒绝你的邀请。”
背靠背互为砥砺的炼狱杏寿郎和宇髄天元忽而相视一笑。
两张沾染了鲜血的面庞上,此刻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热情惊人的一致。
“喂,上弦之三,我承认你的拳法华丽至极,但那样的招式,想来最初也是由某个人传授给你的吧。”
随手将链刃横在身前,宇髄天元面上的笑容分外笃定。
“毕竟我可是忍者出身,见多识广,我从前可是见识过相似的拳法,当然,由人使用出来的拳法威力远不及你......”
“最初教授你拳法的人,知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吗?以‘守护之拳’收割了无数无辜的性命,那个教你拳法的人,会感到后悔吗?”
传到耳边的声音宛若惊雷,再一次像是重锤一般的击落在脑海中。
眨眼间,身处的道场似乎有了细微的变化,夕阳映照下的暖色庭院内,在前方的走廊上,那个并不算特别高大的中年男子的背影再次使得双眼一阵恍惚。
“你真的放心,把女儿交给像我这样的罪人来照顾吗?”
听起来有些稚嫩又分外遥远的声音似乎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
走廊上的中年男子笑着转身望向了自己。
“当然!因为身为罪人的你,不是已经被我方才那一通乱拳干掉了嘛!”
那样爽朗纯粹的笑容,渐渐从那个人脸上消失了,又是一眨眼,那个人已经气息全无的躺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而同样无声无息躺在他身旁的少女,脸上同样被盖上了一方刺眼的白布。
在少女乌黑的发髻间,一枚小小的雪花状发卡仍然熠熠生辉。
“素流道场的庆藏及恋雪父女两人惨遭毒杀后,因事外出而幸存下来的门生单枪匹马袭击了隔壁有投毒嫌疑的剑术道场,并赤手空拳将剑术道场的六十七名门徒尽数虐杀。”
当年那一场骇人听闻的惨案,在官府的书面记录上似乎就是被如此记载的。
只是在数十年过后,这一卷宗便因为内容过于“荒诞”,而被彻底废弃了。
仅存的当事人亦因此事而销声匿迹,数百年过去了,那个曾经生而为人的青年却在此刻回忆起了这些“无聊”透顶的经历。
一无所有的人生,直到最后也没能保护任何人。
自始至终都是弱者的人,似乎是自己才对。
然而,自脑海深处响起的另一道声音却再一次将它的这些想法彻底否定。
“你不是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吗,你真的甘心就这样结束吗,猗窝座。”
如鲜血一般刺眼的梅红色竖瞳冷冷注视着自己的双眼,头顶的短发也被那个“人”粗暴的抓在了掌心。
藏于血液深处的细胞重新占据了上风,原本清澈起来的眸子中,“上弦·叁”的字样再次清晰的浮现出来。
“够了,我不会再听你们的任何一句废话了,结束了,永别吧。”
脚下的雪花阵盘瞬间亮起,浓重得犹如化为实质的“斗气”充斥着剧烈的杀意,冰冷的语气一如最初那般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破坏杀,终式,青银乱残光!”
令人眼花缭乱的无数拳影几乎连成了一片,携雷霆之势,一齐向着前方的三名猎鬼人袭去。
在众多拳影之后的那张青年的脸上,笑意冷酷,它仿佛已经预见到了稍后血花四溅的残酷场景。
“弱者,本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突然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猝不及防降落到了向前挥出的手臂之上。
在意识还未反应过来之前,自前方那三名猎鬼人的身后,那个本该已经死去的黑发青年的身影突兀的自大雪中显现出来。
他脸颊一侧的血色斑纹依然清晰可见,原本被一拳打穿的腰腹也完整如初,看不出一丝受伤的痕迹。
以及被他握在手中的那把崭新的日轮刀,那雪花状的刀锷很快就令猗窝座意识到,那确实不是先前被自己一拳轰断的那把刀了。
只是在这一把刀的刀刃上,同样令人印象深刻的那一抹蔚蓝色却与先前见到的如出一辙。
冰冷平静的声音自那名黑发青年口中传来。
“水之呼吸......十二之型,流樱。”
从未见过的剑招被施展出来的那一瞬间,不知从何时开始肆虐在天地间的风雪陡然变向,飘浮在空气中的纯白色雪花恍惚间真的化作了一片片飘落的樱花瓣,花雨随着那把刀的动势,如清风拂面一般的飘了过来。
看似脆弱不堪的“花瓣”,却在与漫天的拳影相遇之后,奇迹般的将那些充斥在拳影中的嗜血杀气彻底洗去。
残留下来的气浪将那些花瓣再一次掀起,如同漫天飘雪,如梦如幻。
在这一刻,原本充斥在天地间的那些惊人杀气尽数消散而去,直到身后有着一道声音炸响,猗窝座才终于意识到了,似乎有人趁着方才自己失神的瞬间,径直出现在了自己疏于防范的背后。
“猗窝座!这一刀,我一定会砍断你的脖子!”
满脸是血的红发少年紧握着手中的刀,在喊出方才那一声之后,便悍然向着猗窝座挥刀砍去。
“蠢货......要多谢你提醒我的这一声了。”
无视了那些仍然飘零在眼前的花瓣,双目冰冷的注视着从身后袭来的红发少年,猗窝座再一次平静的抬起了拳头。
然而,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从方才那场‘雨’落下后,我的‘术式’就再也感知不到任何杀气了......这股诡异的味道,是什么?”
“冷静......他的攻击要来了。”
这一次,猗窝座终于认真的抬起了双臂,试图挡下那如同火焰般熊熊燃烧着袭来的诡异一击。
“火之神神乐,斜阳转身!”
不带一丝杀意的赤色刀刃如流火一般自脖颈间流畅的划过。
伸出的双拳甚至只勉强沾到了炭治郎漂浮在空中的衣角。
“什么——这......不可能......”
双眼的视线随着从脖子上滚落下去的头颅,渐渐低沉下去。
眼前飘落下来的雪花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当头顶上的那一轮圆月出现在了视野中时,从那里,一道低哑的琴声随着风一同飘至耳边。
同时还有某个人的一声叹息,也清晰的随着琴音传递了过来。
“不......我不可能就在这里倒下,我所追求的‘至高领域’,以及方才从那个红发小子眼中看到的‘无我境界’,我都还未亲身抵达!”
砍断的头颅被它重新拾起,不管不顾的按回到了鲜血淋漓的脖子上。
在那狰狞可怖的断口处,隐约有着蠕动的血管和肉刺沿着被重新按上的头颅攀升而上。
“还没有结束!我还能......继续战斗!我还能!变得更强!变得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更强!只有这样,才可以——”
脖颈处的致命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愈合着。
“叮铃——”
身后突兀的响起了清脆的铃声。
一双温柔的手自身后紧紧拉住了它。
“够了!请你住手吧,狛治哥哥......”
向前迈出的不甘脚步再一次停止了下来。
身后少女的哭泣声清晰的传到了轰隆作响的双耳中。
“不行......不能停下......如果不能变得比所有人更强......就无法保护你了啊......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