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瘦弱的黑袍人上前,缓缓掀开罩在头上的黑色兜帽,露出了那张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惨白消瘦的脸,以及那双只透出一丝光亮的邪戾的倒三角眼。
萧云桀瞬间瞪大眼睛,眼中的愤怒、不可思议被深深的震惊所取代。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定王殿下,在下朱祭,您想的没错,我就是当年杀死大皇子的凶手。”
“陛下的确下令将我五马分尸,但当初多亏有南荣皇长公主相救,我才能活到这个时候。”
“朱祭,好一个朱祭,当初本王也曾救你于水火,你就是这么回报本王的?”
萧云桀与大皇子没什么交集,但世人都知道大皇子是个极好的人,甚至当初一度被陛下当做未来的储君培养,若不是他面前这个朱祭,在一次游猎中将大皇子刺杀于马上,现在也轮不到他们兄弟几个在这里争夺储君之位。
朱祭尴尬的笑了笑,摸了摸鹰钩鼻,“王爷这么说就不对劲儿了,顺序错了,在下的这条命是被皇长公主救下来的,而后才有王爷救我一事,更何况,更何况那件事也是皇长公主与我设计好的,王爷钻进去,也不能反过来用救命之恩要挟老夫不是?”
萧云桀一把挥落桌上的茶杯,眼珠狠狠的震颤了数下,一向引以为傲的自信在此刻崩塌,萧云桀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身边竟然会出现叛徒。
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南荣琼裳,你二人就不怕本王将这件事告诉父皇吗。”
南荣琼裳轻轻一笑,打趣道:“王爷若是想告诉,大可去告好了,又何必在这儿呢同我说呢。”
萧云桀:“……”
见萧云桀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南荣琼裳终于不打算再刺激他,转而道:“王爷别生气啊,如今我们合作的好好的,何必为了这小小的一件事伤了和气呢,更何况朱祭在你身边也没做什么伤害你的事情,你又何必大动肝火呢。”
“用邶国的话来说,我们都是一跳绳上的蚂蚱,朱祭是我的人,自然也就是王爷的人,跟在谁身边不都是一样的。”
说的比唱的好听,萧云桀差点儿就要信了他她这一番毫无道理的诡辩了。
“你知不知道,赫连卿是君凝的至交好友,朱祭杀死他还罢了,朱祭失败了,我一定会被君凝报复!”
不知为何,萧云桀就是笃定君凝一定会报复他,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性,萧云桀心里莫名发堵,他害怕,害怕君凝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
忽然,脑海中传来阵阵剧烈的疼痛,萧云桀痛苦的捂住了脑袋,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蜷缩起来。
南荣琼裳冷眼看着这一幕,她拂下袖子盖住手指,长袖掩映下,指尖被她攥的发白。
她不明白,君凝到底哪里好了,萧云桀明明已经中了蛊虫,为何潜意识中还是会对君凝念念不忘,为何萧墨渊会心甘情愿的娶她,甚至为了她改变了三年来的生活,为什么就连西陵的那个皇子也仍旧对她念念不忘!
放在袖子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南荣琼裳咬紧了牙关,在脸上挤出了一抹笑。
“王爷这头疼的毛病可真是让人心疼呢。”
南荣琼裳假惺惺的关心了一下,紧接着话锋一转,忽然道:“王爷应当明白,若你不与我联手,这邶国皇室的争斗,王爷恐怕很开变会沦为垫脚石,王爷,你别瞪我,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所以……”
“接下来还要委屈王爷,若玄王妃真的查到了王爷的头上,还请王爷一定要应付过去。”
“至于朱祭,就留在王爷身边吧,王爷别急着拒绝,朱祭武力高强,可不像你身边这不顶用的,有他在,王爷也不至于陷入危险。”
南荣琼裳口中不顶用的杜衣:“……”
见过偷偷塞细作的,这明面上硬塞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杜衣撇了撇嘴,不屑,哼,什么东西。
即便南荣琼裳的目的已经十分明显,但此刻的萧云桀仍没有拒绝的权力。
在场的人中,武力值最高的当数朱祭,萧云桀没本事当场将朱祭诛杀,只能先按捺下性子,找准时机,待有一日将朱祭一击击杀,掌控回与南荣琼裳之间合作的主动权。
“王爷,不日我便要回到南陌,只是此番回国路程艰险,到那时还望王爷能照顾一二。”
萧云桀翻了翻眼皮,定定的看了南荣琼裳一眼,
涌到喉尖的话又被他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吞刀子似的,直剌的喉咙生疼。
“本王知道了。”
两人坐在一处,却心思各异,心里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殊不知,两人这啪啪作响的小算盘片刻后便会传到另一人耳中。
玄王府。
夜幕沉沉,赫连卿身上的伤很严重,君凝守了小半日,心知他两日内很难醒过来,
对江煊交代好了如何照顾赫连卿的一切事宜,君凝总算是在日落前回到了王府。
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窗外寒风呼啸,大有一种将大树连根拔起的架势,便是窗帷也被刮的呜呜作响,凄厉的鬼叫似的,听着便觉得一阵渗人。
君凝心中一阵烦躁,清茶不知不觉间喝了一杯又一杯,恨不得现在就提刀砍了那个将赫连卿伤至如此的人。
直到君凝再次想要端起茶壶时,一双大手覆在了茶壶盖子上,制止了君凝的动作。
“阿凝,你再喝今晚就不用睡了。”
君凝回神,看了眼覆在茶壶盖子上的手,最终散了一口气,松开了手。
正在这时,房门被扣响。
因着外面风声实在大,沧影叩了好半晌,君凝方自外面开了门。
沧影倒也不进屋,只将一封信交到君凝手上,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君凝反复看了看被密封完好的信,合上门扉,进了屋。
“王爷亲启。”
君凝念的是信封上的话,萧墨渊却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