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将军几人离京时,皇帝令他们带走了京畿大营陶小将军麾下的军队,然而这些人加起来也只有一万之数,若是直接驰援越州、颍州,胜算四六分,避免不了一场苦战,若是先到雍州,再联合雍州兵力对抗叛军,倒可轻松不少,可问题偏偏出在这儿。
皇命下至雍州之前,雍州刺史愿不愿意答应一同讨伐叛军,尚未可知。
更何况雍州城内还有三大世家,刺史属其中的裴氏一族,若裴家不答应,这兵恐难借。
“好,那便按你说的……”
“陛下,臣妇请命下江南,讨伐叛军。”
此言一出,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邶国自古而今,女子上战场这样的事情十个指头都能数出来,那些个女子大都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玄王妃凭什么?
礼部白尚书冷哼一声,嘲道:
“江南大乱,玄王妃,你就莫要在此添乱了。”
君凝亦分毫不让,反怼道:
“白尚书若有办法平叛,不如自请下越州,如何?”
白尚书心中一突。
“陛下自有决断,你不要在这二人混淆黑白。”
“够了,吵得朕心烦。”
“玄王妃,朕知道你担心舅母,朕也不是情理不通之人,若你执意想去,今夜便独自动身前往吧。”
“父皇。”
“玄王,你留在上京城中,哪儿也不许去。”
皇帝此言斩钉截铁,丝毫不给萧墨渊辩驳的余地,定王得意地看向萧墨渊,无声道:你斗不过我的。
君凝暗中拉住萧墨渊的衣袖,对他摇了摇头。
“赵德,即刻拟旨,命陶言臻驰援越州、颍州,讨伐逆贼,不得有失!”
“是,陛下。”
“玄王妃,这道旨意便由你带过去吧。”
“臣妇遵旨。”
皇室后宫之中,德妃焦急的殿中来回踱步,三五不时地看向空荡荡的外殿。
直到一棕衣女官急匆匆进了殿,德妃快走两步,抓住她的手,焦急道:
“陛下那边可有消息?”
“娘娘,大臣们走后,陛下,陛下便吐血昏迷,不过孙太医正在全力医治。”
德妃身形一晃,脑海中一阵嗡鸣。
“娘娘!”
女官和宫女们大惊失色,赶紧一左一右搀扶着。
“娘娘,您要保重凤体啊,陛下乃是天子,又有孙太医在侧,一定不会有事的。”
德妃摆了摆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陛下的身体如今什么样,她又怎么会不清楚,今日桓王谋反的消息一传进宫里,陛下就差点儿被气晕过去,方才召大臣进宫,已是强撑……
德妃仰头看着云顶,努力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憋回去。
“本宫要去乾清宫。”
乾清宫外此刻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禁军,但当见到德妃的轿撵,禁军并未阻拦。
“孙太医,陛下如何了?”
德妃脚步踉跄的进了内殿,见到孙太医便问道。
不过几日未见,孙太医更显苍老,他无力的垂下眸子,缓缓摇头。
“老臣尽力了。”
“什么叫尽力了?孙太医,你医术高超,怎么可能束手无策?”
“娘娘,事到如今,臣自知不能瞒着您了,自两月前那场变故后,陛下能撑到现在,全然多亏了玄王妃给老臣的那一剂药方,没有玄王妃,陛下连上朝都困难。”
德妃一愣,不住喃喃着:“君丫头……竟然是君丫头。”
却在此刻,赵德略过屏风,迈着小碎步来到德妃面前,又看了看殿外,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到德妃手中。
“娘娘,这是陛下让奴才转交给您的,陛下让您不要怪他。”
听到这后半句,德妃接过信的手一抖。
当她颤抖着手打开那封不知道多久前便写下的信时,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
……
玄王府。
玉竹一头雾水的跟在自家王妃身后,好端端的,王妃怎么忽然开始收拾行李了。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终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王妃,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玉竹,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你好生在府中待着,一切都听王爷的,知道了吗?”
“可奴婢想要陪在您身边。”
“奴婢自小就伺候您,如果奴婢不在身边,谁来伺候王妃的饮食起居啊。”
“玉竹,你听话,我要出京一趟,这段时日,我会照顾好自己。”
君凝抽出空档拍了拍玉竹的肩膀,转身将一柄短刀插在了腰间。
“可是……”
“玉竹,你先出去。”
君凝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时,萧墨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是,王爷。”
“萧墨渊,你不能去。”
君凝的言辞斩钉截铁,丝毫不给萧墨渊反驳的机会。
“阿凝……”
“天漓四祭司还在上京城,一旦你走了,便没人再能遏制他了。”
“到那时,整个上京城的百姓都会遭殃,还有陛下、德妃娘娘,甚至是永嘉公主,都会因此受到威胁,甚至是伤害,他们都需要你,所以,你不能走。”
萧墨渊的唇瓣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半晌,男人苦笑道,“阿凝,我总在想,若有时候你笨一些该多好。”
她若笨一些,他无情一些,他们或许就能够一起离开了。
君凝抬手捏了捏萧墨渊的脸,努力让男人的嘴角向上挑。
“王爷这么好看,别苦着一张脸嘛,放心吧,就算是为了王爷,我也绝对不会有事的。”
萧墨渊攥住君凝的手,轻轻一拉,将她带到了自己怀中,牢牢的抱紧。
“阿凝,要平平安安的,等我。”
“嗯。”君凝重重的点了点头,掩着声音吸了吸鼻子,故作乐观道:“萧墨渊,你别这么紧张嘛,那么多大风大浪都熬过来了,咱们还怕什么啊。”
萧墨渊没说话,只是抱她抱得更紧了。
“我让沧影和苍流还有府中的暗卫随你一道走。”
君凝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