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渊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不想笑就不要笑。”
君凝深吸了一口气,即便她已经极力的忍耐,然而还是能从声音中听出一丝颤音。
“姨母一家就在颍州城内,一旦颍州城破,城中百姓难逃一死。”
此事来得太过突然,甚至打了她一个猝不及防。
她本以为桓王会养精蓄锐,静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行事,是她过于自信了。
“王爷,王妃,陛下急召二位入宫,如今宫中的马车已经在王府外候着了。”
“知道了,下去吧。”
萧墨渊摆手,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自君凝脸上移开过。
“阿凝,父皇想必也收到了消息。”
“你先别担心,陶大将军与夫人镇守在大南关,陶老将军也带着你哥哥去了雍州,桓王反叛,他们定然比我们更早得到消息,若桓王军队当真兵临颍州城下,他们不会放任不管的。”
萧墨渊说完,君凝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担心的也正是这个,上一世舅父一家还有钟离幽战死沙场的消息犹在耳畔,这一世她虽事先解决了南陌的问题,然而世事变迁,她怕重来一世,她仍旧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
明明她已经经历过一世,为何重来一次,命运还是要跟她开玩笑。
她不信,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这次,她绝不能再坐以待毙,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送命了。
“萧墨渊,我没事儿,我们赶快进宫吧。”
君凝强压下心中一阵盖过一阵的波涛汹涌,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糟糕。
萧墨渊默默拉住了君凝的手,五指嵌入女孩的冰凉的五指指缝间,牢牢的握住。
两人入宫时,朝中几位大臣已在大殿上等候多时。
自然,太子萧信泽也在其中。
见萧墨渊携君凝前来,众臣小声议论起来,一道道看向君凝的眼神多时复杂的。
在他们眼中,君凝既已嫁做人妇,那就应当在后院中好好的待着。
不管她先前是什么样子,如今她都不该再抛头露面。
“四弟,你还真是一片痴情啊,父皇召见,你竟也不忘了带四弟妹前来,只是四弟妹这般抛头露面的,怕是不好吧。”
“……”
若换做以往,君凝定要怼回去,心中才痛快。
今日罕见的,君凝只冷冷的瞥了萧信泽一眼,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这样一来,萧信泽反倒不乐意了,他还想说些什么,赵德的声音响起。
“陛下驾到。”
“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德搀扶着皇子坐在了乾清宫明台之上的龙椅。
还不到一日的时间,皇帝看上去要比早朝时更瘦,也更憔悴了,面皮更是透着一股死灰色,眼睛深深的凹陷在眼窝里,明黄色的龙袍之下,一双手控制不住的打着颤。
两月前,谁又能想到,如今皇帝已是一副风烛残年、油尽灯枯之相了呢。
“父皇,您要保重身体啊。”
萧信泽跪在最前面,率先开口。
永初帝细长浑浊的眼睛不带任何感情的瞥了他一眼。
“朕的好皇儿都公然谋反了,太子,你要朕如何保重身体啊?”
已经接到消息的萧信泽:“……”
众臣却是一片哗然,入宫前,他们从未接到哪位皇子王爷谋逆的消息,况且如今两位王爷都在京中,至于封地上的王爷,有几个人敢冒着天下大不违举谋逆之事啊。
“陛下,臣等惶恐,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桓王谋反,以接连吞并三州,兵临越州城下!”
皇帝极力忍着怒气,说完便忍不住一阵咳嗽,甚至整个人都要从龙椅上跌下去。
众人心中大骇:“陛下!”
幸而赵德眼疾手快,一把将永初帝扶稳,这才不至于让他在众臣面前丢了脸面。
“桓王谋逆,你们可有何办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刷刷的看向站在一边的武将。
然而武将中有一半都受过陶老将军的恩,如今陶老将军被贬,他们心中多少都有怨气,就算坐在上面的是皇帝,他们还是不愿意简单开口,更何况那里可是江南,比邻南陌,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桓王盘踞在琼州多年,对江南一带了如指掌,他们贸然前去,说不定会全军覆没。
然而,这会儿众人并不知道皇帝将靖王改道淮水南下的消息暗了下来。
“太子,你身为皇储,你说说,如今朕该派谁去?”
“回禀陛下,眼下二皇……桓王谋反,儿臣想来,他定不会是临时起意,想来此前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这才能一连夺下三城,依儿臣看,不如就下旨,让陶老将军和陶小将军带兵前去平叛。”
“陶老将军虽年事已高,但胜在征战沙场半生,也曾下过江南,经验必定丰富,再加上陶小将军年轻锐气,若带雍州兵力前往,一定可以平定叛乱。”
“陛下,臣妇以为不可。”
“玄王妃,如今我们在商议要事,你来便来了,可不要再添乱了。”
萧信泽扭头看着君凝,眼中划过一抹阴沉的光。
“陛下……”
“够了,玄王妃,你且退下。”
皇帝不留情面的拦住了君凝将要出口的话,萧信泽得意地勾起了嘴角,一副欠揍相。
萧墨渊神色一紧,却被君凝拦下,女孩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皇帝开口,即便君凝还想说什么,如今也只能暂且压下。
皇帝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又到底想做什么,君凝两人直到如今也不曾知晓,或许这件事只有皇帝和德妃两个人清楚,就连赵德恐怕都被蒙在鼓里,他们总不能严刑逼供。
“太子,你觉得此法可行?”
“是,儿臣觉得依陶老将军两人之能,定可以一举平叛,还江南安宁。”
萧信泽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说出的话,却分明就是在将陶老将军两个人往火坑里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