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周家人进京。
萧炎特意等了两日,才在百忙之中召见周家人。
说是一家人,其实进宫的只有周老二夫妇,和周泠泠三人而已。
老族长一家要回云水县,大哥周池也跟着一道回去了。
不出意外的话,新帝登基之后便会大开恩科。
原本以周池之功,也是可以直接赐官的,但无论是周池自己,还是祈祝都不建议他走这条路。
其中自是颇有缘由,几人心中也都各自有数。
大元这两年虽正值天灾,可也的确到了国力鼎盛之时,因而大元皇宫修建也是气势恢宏。
几人先是在宫门口下了马车,又乘了一段轿辇,才在一个太监的带领下穿过一道道宫墙,到了勤政殿。
这正是新帝所居,老皇帝如今已尊为太上皇,他本要搬出所住主殿,却被新帝拒绝了。
“周老爷,夫人,周姑娘,勤政殿到了。”
随着太监的提醒,几人便看见前边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勤政殿宫门大开,门外三步一岗,属于新帝的北军肃穆而立。
周泠泠眼眸微微眯起,竟然不是御林军……
小太监到门口,跟门口的人说了两句话。
得知无须再通传,小太监便带着一家三口入了殿里。
周老二有些紧张走路差点顺拐,幸好陈氏在身后撑了他一把。
勤政殿里,一道熟悉的身影坐在上方,盯着手里的东西眉头紧皱。
“陛下,周老爷,周夫人,和周姑娘到了。”
三人进来,侍奉左右的老太监便轻声提醒。
周家人早寻了人指点,这会儿便直接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
“草民(民妇)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炎立刻回神,丢下手里的东西亲自走了下来。
“周大哥,大嫂,不必多礼。”
“朕早就说了,你们一家俱是朕的救命恩人,这话任何时候都有效。”
三人站了起来,随着萧炎一道到旁边的便殿坐下。
老黄公公的目光从这一家三口身上一闪而过,便吩咐小太监去看茶。
“要上好的茶,再备些点心果子。”
他见这对夫妇极为平常,只那小丫头瞧着伶俐又可人,但陛下却对其却十分看重。
这两月来时常召见周将军,对其家人更是时时提及。
说句大不敬的话,便是对太上皇和太皇太后,也不见陛下这般好脾性。
老太监打量着这一家人,周泠泠也不动声色的将这勤政殿附近的情况都摸了个透。
显然,入京两月,萧炎还没能完全拿下这座都城呢。
萧炎先是跟周老二夫妇俩寒暄一阵,紧接着更是直接道:
“周家不仅于朕有救命之恩,更寻得新粮,解我大元危机,于江山社稷,于百姓功劳卓着,朕欲封周大哥为承安伯,爵位可袭三代。”
天上猛的砸下个大馅饼,让夫妇俩头晕目眩。
“这,这这……”
夫妻俩面面相觑,最后竟然将目光投向了自家闺女。
虽然他们也很想顶住,可这事儿有些大了,好像顶不太住。
后者眨了眨眼睛,不假思索道:“爹,娘,陛下如此隆恩,咱们往后只能为大元多做贡献,才能对得起陛下的信任了!”
周老二晕乎乎的点点头:
“是,咱们家以后要多为大元做贡献……”
可俩人心里都清楚,不管是救人的,还是献出新粮的,都不是周老二,而是周泠泠。
萧炎如今把这两件事全都放在了周老二头上。
周老二张了张嘴,想说这都是他闺女的功劳。
他不要什么伯不伯的,要赏赐的话赏他闺女就行了。
可陈氏的手又落在了他的腰上,顿时叫他一个激灵,嘴巴也紧急闭上了。
其他两人自是更加没有意见。
萧炎的目光落在进殿开始就老实得不行的小姑娘身上,见她一脸的欢喜,并无半点不情愿不甘心,眼底便也露出了笑意。
显然,小丫头没误会他,领悟了他的意思。
新帝留了饭,半下午一家三口才被黄德贵亲自送了出来。
“有劳公公了。”
周老二排练过,所以很上道,递给了老太监一个厚厚的荷包。
黄德贵笑得一脸褶子,看都不看便收了下来。
“伯爷这是折煞奴才了,奴才便斗胆沾沾伯爷的喜气。”
周老二憨憨的笑。
一家三口回了家,二哥周云却是还未回来。
大典在即,上京不仅来了不少外地人,他国来使也不少,故而安防一事格外重要。
从北疆出发,祈祝特意跟他们同行了几日,将萧炎进京和上京城的情况掰开了揉碎了说给周家人。
却原来,当初北军能悄无声息的进入上京城,正是周泠泠随其他物资一道送来的鼓风机起了作用。
老白大夫曾研制出一味无色无味的药粉,人吸入后很快就会变得昏昏欲睡,却是对身体无害。
上百架鼓风机,萧炎身边的暗卫尽数出动,一多半被用在了京畿大营,一半被用在了御林军中。
等第二日这些人如常醒来,上京城里却早就变了天。
袭击京畿大营和御林军是重罪,等同造反,但有太上皇的圣旨在,萧炎却根本不必受到任何惩罚。
反而直接跳过什么太子储君,翻身继位了。
那群四五不着六的皇子们却是关的关,贬的贬。
到这里看似有些容易了,可萧炎最大的敌人,并不是老皇帝,也不是他的兄弟们,而是那些在朝中盘根错节,把持权柄不愿放手的人。
老皇帝就像是养蛊一样,从他的儿子里选择了一个最有可能的人,把他扔去了生死有命的艰苦之地。
倘若这个儿子能从那里活下去,甚至有一天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再度站到他面前,那他这蛊便养成了。
萧炎便是那蛊虫。
老皇帝要用这最毒的蛊化作最利的剑,深深的扎破那些蛀食朝纲已久的脓疮!
或许从前不知道,所以满心的愤懑。
可自老皇帝痛快的传位,痛快的下罪己诏后,萧炎等人便都明白了。
可这明白,并不等于他当真扎破了那些脓疮。
相反,比北方蛮子还要更加不见血的战争,又打响了。
这一次,萧炎的战场在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