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开始，我要你将这里遇到的看到的发现的所有，记住是所有。所有的情况、信息，全都传给汪远峰。”
“可...可是这里有圈子呀。”
突然闪过的回忆将陈慧往日伪装出来的保护色彻底击碎，让她显得有些六神无主。
“对，所以你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陆承泽左右看了看，确认附近没有人在之后，伸手摘下了自己的兜帽。他的脸第一次暴露在微弱的灯光之下，被陈慧的视线纳入眼底。
“我需要你把消息传递出去，若我所料不差的话，空湮会的计划或许会比一开始预想的更早启动，这里很快就会乱起来，到时候再想跑就晚了。”
“那...”
陈慧的内心当然也想走，其实她心里一直都很害怕，只是她在这里虽然害怕，但却能得到一丝满足。
在空湮会里，她能感觉到自己真正意义上被需要，还能同时让父亲过上好日子，只是这样相对应的自己就无法与父亲见面了，让她有些落寞。
“你还有父亲在家里等你不是吗？”
陆承泽看着灯光反射下，兜帽里的那一双有些迷离的眼睛，认真说道。
“你应该很久没见到过你父亲了吧？不想去看看他吗？不想知道他现在什么模样了吗？不想知道你不在他身边，他过得好不好吗？”
“彗，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你没有必要跟在后面去冒险，这个时候将消息传出去是你最紧要的任务。现在这个地界，除了我就只剩你了。”
“那...那你呢？”
“我？我带着任务来的，事情没完成我当然不可能走，我还有汪远峰留给我的后手，就是这里真乱起来了，我也不会有事的。”
“真...真的？”
陈慧还是有些不相信，虽然先前两人交手的时候她就已经见识过了，空湮会现在的行动组里，应该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但现在工厂里可不止有行动组的人啊。
“放心，我带了灵刻的。”
说着，陆承泽将口袋里的怀表掏出来给陈慧看了一眼，增加自己话语间的可信度。
“那我真去了？”
哪怕陆承泽都已经这么说了，陈慧还是再三跟他确认了几遍。
“嗯，去吧，拜托你了，请一定要把这里的消息传回去。”
陆承泽点了点头，给了陈慧一个肯定的眼神。
“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确认陆承泽没有改变心意的可能后，陈慧转身准备往来时的路离去。
“等等。”
陆承泽似是想到了什么，压低着声音喊住了陈慧。
“你出去之后，若是有人不信你，你就去找汪远峰，跟他说，你的这个任务是我安排的。我叫陆承泽，陆地的陆，承载的承，大海的泽。”
说完，陆承泽将兜帽再一次罩在了头上。这一次，他没再等陈慧回话，便先一步走向了工厂。
“回见。”
陈慧站在原地，看着那道在视线中逐渐变小的身影，一滴眼泪从兜帽中滴了下来，湮没在细小的砂石地面中。
能在空湮会里做内应，陈慧哪能真的傻。
陆承泽的意思她当然懂，可她没想到的是，她人生经历的这二十多年，除了她的父亲以外，她交过的那些个‘好朋友’，甚至都不如一个她三十秒前才见过脸的陌生人对她友善。
“唉，算了还是自己行动安心一点。”
不得不承认，陆承泽还是动了恻隐之心。陈慧的心理问题，陆承泽因为看过她的思想道路，所以很容易便通过她下意识的行为判断出来。
虽然事实上她留下来确实对陆承泽的后续行动有帮助，但是在几次思量之后，陆承泽还是决定让她离开这里，毕竟他到现在连汪远峰叫他来干嘛都不知道，还要拉着她一起，那不就是纯去送死。
陆承泽还做不到那么漠视生命，哪怕是最开始的流浪汉，他最初也根本没打算过要杀掉他，而是在制服之后第一时间通知了治安署。
当然，以陈慧表现出来的状态，陈慧当然不可能乖乖听话自己让她走就走，所以自己只好以‘有一个任务交给你’的形式，哪怕她自己心里也明白。
其实说到底，陆承泽其实还是更习惯独自行动一些，他习惯将事情掌控在自己所知的范围里，说白了就是让事情可控。
但若是多了一个人，不仅自己要考量的事情变多了，更重要的是变故也更多了。人心是最难猜测和把握的东西，偏偏还是陆承泽不那么擅长的领域，所以他还是更喜欢一个人行动。
当然，加入事务所之后他也跟着事务所的其他人出过任务，这样的想法也稍微改观了一点。
不过话又说回来，陆承泽虽然以任务为借口让陈慧先走了，但是他跟陈慧说的那些话也不全是危言耸听。在陆承泽看来，这里必然没过多久就要乱起来了。
来的路上陈慧已经将这段时间她在工厂里收集到的信息告诉陆承泽了，近乎一整个赤元市的空湮会成员都集中到了这个工厂里面。
而据陈慧的观察，甚至不止赤元市的人，因为她曾听到两个私底下互相认识的空湮会成员在交流，交流间还提到了周边几个发展情况相比于赤元要稍逊色一些的赤霞市和赤广市。
由此往大了推断，有没有一种可能，工厂里的人，不止是赤元市的空湮会成员而已。
真正工厂里，其实是包括赤元和周边其他几个城市在内，所有的空湮会成员。而且听陈慧讲，因为张雅的原因，他们甚至还从宿舍里撤了出来，等于现在所有的空湮会成员都在厂房里。
这么多人，吃住都在工厂里，在短时间里自然没有问题，只是时间越往后，问题肯定就会慢慢暴露出来了。
不过这么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自己的潜入似乎也因此变得比一开始以为的要简单不少了。
陆承泽走到工厂大门前，作为这片工厂区最里面的工厂，它的占地面积比其他周边两个工厂都要小一些，更别说跟陆承泽来时的恒实工厂比了。
只是这里的工厂虽然占地的面积比较小，但是高度却比恒实工厂要高上不少。
陆承泽推测，里面应该是分了至少上下两层，甚至更多。工厂的大门只开了一个大概两个人能肩并肩轻松通过的大小。
或许是为了不过多的引起注意，工厂里的灯光并没有很亮，在四周黑夜的衬托下显得有些昏暗。陆承泽站在大门口没有过多犹豫，迈步走了进去。
这么多人，周边几个城市加上赤元市的成员一起，至少也得有两百多到三百多人了，再加上他们在这工厂的吃住也已经持续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陆承泽本以为工厂里应该很吵闹才是。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工厂里只有偶尔响起的压低声音的交流以外，竟是一点都不吵闹。相反之下，这都能算得上是安静了。
正式踏进工厂里的陆承泽没有立马做出行动，而是靠着铁板墙仔细的打量起了厂房内的环境和这些空湮会成员的站位。
首先根据自己仰头便能直接看到天花板来判断，跟自己估计的没有差太多，果然不止两层。但就看这天花板的高度对比自己在外面观察的结果来看，应该就是三层而已。
收回向上的目光，陆承泽看向四周，第一层目之所及的空湮会成员都跟陆承泽一样，罩在漆黑的斗篷下，看不清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