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崩塌的最后时刻,未满十岁的爱新觉罗.玄烨却无暇他顾,对朱慈炯的话语亦充耳不闻。
他在努力的做着徒劳挣扎,同时扯着嗓子大声呼喊:“救驾,救驾,救驾呐”,声音围绕着歪脖子老槐树萦绕。
朱慈炯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建奴果然是蛮夷之辈,顺风得势时或能装一装豪勇霸气胸怀广阔之类,但最后时刻的气节却是一点也无。
可一国之君岂能如此,朱慈炯很不满意,于是沉声怒喝道:“哼,闭嘴!真是令人失望,给你机会重说!”
玄烨被朱慈炯的怒声呵斥弄得一惊,倒是短暂的安静了片刻,便明白绝无可能有人救驾了。
他略微犹疑了片刻,在朱慈炯和众人期待目光之中,变得有些面红耳赤,但仍然异常清晰的说出了那俩字:“饶命!”
朱慈炯大失所望,亦觉理所当然,率兽食人的蛮夷之辈,岂会有“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觉悟。
在场的其余众人亦觉索然无味,本以为在王朝灭亡之际,见识一番君王或悲怆或勇烈的词句来,谁能想到竟得来“饶命”两字?
朱慈炯默然的朝黄敬挥了挥手,示意他按照预定计划行事,便在张万祺和禁卫们的保护下,头也不回的径自离去,只留一支百人队监督。
黄敬恭恭敬敬的目送朱慈炯一行离开后,便把目光转向了皇太子特意带来的老人家身上,轻声问道:
“四位老大人,可以开始了吗?”
张煌言、宋应星、黄宗羲和顾炎武闻言后,便也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黄敬赶紧行事,趁早了结了这场闹剧。
黄宗羲和顾炎武更是觉得无趣透顶,亦有些莫名其妙,大明数十万大军在外征战,他们协助张煌言保障大军供应,早已忙的昏天黑地。
皇太子却突然下了一道旨意,特意调遣他们陪同张煌言、宋应星一道,赶来景山见证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四个人一头雾水的到了现场,直至黄敬等人绑了玄烨过来,才悚然惊觉竟是要见证一国之君的结局。
他们有些惊慌,亦期待着一些事情的发生,觉得无论如何对方应当会基本的气节,总归要给煌煌青史留下一笔。
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小玄烨最终却给大家伙拉了坨大的,弄得皇太子无趣而走,弄得众人索然无味。
只说黄敬得了示意,便令手下抬着小玄烨径直来到歪脖老槐树下,略微调整了白绫的位置和高度,以便于挂人。
玄烨此时已无力挣扎,脸色惨白的低声呢喃:“大伴,黄大伴,朕对你信任有加,待你亦无比亲厚,岂可如此负朕。”
黄敬面如表情,淡然回答:“对不起,我是汉人!”
玄烨求生欲望及其旺盛,继续急急说道:“我愿降,自愿去除帝号,愿为大明去做任何事情,只求为一富家翁。”
“大明天朝,讲究仁义,可仿照大唐的颉利可汗故事呐,如此可收百万旗人之心,使其尽心竭力为大明效力。”
黄敬脸上浮现鄙夷之色,便不愿再搭理他,直接对着手下众人下令道:“遵皇太子旨意,送建奴末代奴酋上路,挂上吧。”
玄烨惊骇至极,哆哆嗦嗦的继续开口:“饶命!”
黄敬再度挥挥手,立即有人拿出布团,将玄烨的嘴巴给塞了严严实实,使其无法再吐出一言。
几人一起发力,将依然疲软如一滩烂泥般的玄烨,直接给挂在了白绫之上,一阵剧烈抖动之后,世界归于了平静。
张煌言静静的目睹了全过程,初始时并无特殊情绪,待到玄烨僵硬的随风飘荡时,心中倏忽生出无比轻松和振奋之感。
黄宗羲和顾炎武则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生出更大的纠结来,英明的君主对于国家极为重要,自己等人私下所议论的“虚君”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宋应星老院长是典型理工男,他并无过多的复杂念想,心中直觉痛快淋漓,便忍不住低声沉吟乃至狂笑道: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风雨所至,莫不服从。四方胡虏,凡有敢犯者,必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
“建奴凶残,肆虐华夏大地数十载,犯下了滔天血债,今日终究还是被大明连本带利的讨回了,更能斩尽杀绝以绝后患!”
“哈哈哈,老夫风烛残年之际见此胜景,真乃痛快淋漓啊,值得浮三大白也!好,真好呐!哈哈哈”
老人家毫不顾忌朝廷重臣和士大夫的体面,有些肆无忌惮的大声狂笑着,颇有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模样。
杨启隆则静静站在留下监督的百余人中,亲眼见证了全程之后,心情自是激动狂喜,终于亲自讨回血债了。
狂喜之后复又心生迷茫,天下终究要太平了啊,可是自己着实不喜一成不变的安稳日子,到处玩弄阴谋才是自己想要的。
胡徽见他神情变化,立时就大略知他心中所想,便凑到了杨启隆的耳边低声道:
“大哥,你咋又胡思乱想啦,紫云可是一再说,等到天下太平了,我们一家人就去南京安居,安安生生过日子的啊”
杨启隆闻言火冒三丈,恶狠狠的瞪了这个貌似雄厚实则奸诈的小子一眼,悔不该让这小子结识妹子。
现在好了,辛苦拉扯大的亲妹子呐,就这么被这狗东西迷住了双眼,就那么嫁给了他,再过几个月娃都要生出来了。
胡徽见他抓耳挠心的不甘模样,脸色却丝毫不变,反而继续说道:
“大哥,你别怪弟弟说你啊,紫云说的很对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结个亲为杨家留后啦!”
胡徽难得多话了一次,有些絮絮叨叨的劝说着自家的好大哥。
杨启隆不愿讨论这个话题,便转过身去,领着侍卫队上前,督促着黄敬等人开始善后。
黄敬赶紧凑了过来,非常顺口的低声说道:“启禀三太子,小麻子已经死透了,老奴这边给放下来埋了。”
杨启隆和胡徽听他这么称呼,脸色当即黑如锅底,被这老小子给弄的非常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