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孝哲与张孝忠领兵赶回洛阳时,发现城门紧闭,护城河上的桥也被吊了起来,城外还有零星的铁蒺藜,看得出来是匆忙摆放的。
孙孝哲脸色瞬间阴沉,勒住缰绳,咬牙切齿道:“定是安庆彬那厮察觉了,提前做了防备!”
孙孝哲驱马上前,对着城上守卒喊道:“为何关城门?城内有宵小作乱,本将军率兵回城护卫大帅与晋王殿下!”
此时,城墙上有人探头看了眼,便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儿,安庆彬现身城楼,他俯视着城外的孙孝哲与张孝忠,高声笑道:“孙孝哲,你还敢回来?你那伪造的诏书,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如今这洛阳城,早已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孙孝哲气得七窍生烟,扬起手中诏书,怒吼道:“安庆彬,你休要血口喷人!这可是陛下诏书,你公然违抗,是想造反吗?”
安庆彬冷哼一声:“诏书真假,你我心知肚明。你跟安庆绪狼子野心,妄图引大军入城作乱,谋权篡位,你以为本王不知道吗?”
孙孝哲见安庆彬这般强硬,心中焦急万分,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士兵,又望向紧闭的城门,知道硬闯绝无胜算。于是,他强压怒火,对安庆彬喊道:“安庆彬,你莫要逼人太甚!你今日这般行径,是要挑起内乱吗?我等皆是为了燕国大业,你却如此狭隘猜忌,阻拦我等回城护驾,就不怕背负千古骂名?”
安庆彬却不为所动,冷笑道:“收起你的鬼话连篇,我岂会让你等阴谋得逞。你若识趣,就速速退兵,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此时,张孝忠策马上前,假意劝道:“两位殿下莫要动怒,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剑拔弩张?不如咱们心平气和地谈谈,找出解决之道,莫要让外人看了笑话,也免得伤了和气,误了大事。”
实则是想拖延时间,观察局势走向,好为自己和麾下将士寻得一条安全的退路,毕竟这鹬蚌相争,他可不想做那无辜的牺牲品,毕竟他本就不想参与晋王与赵王二人的夺嫡之争,如有不慎便是身死。
……
此时,宫城内李猪儿领着一众太监义子直奔安禄山所在的集仙殿,安庆绪也领着十来个亲卫在去往的路上。
之所以还敢这么干,是因为孙孝哲一时辰前遣人回城传信,告诉安庆绪城外曳落河大营已经被掌控,一时辰后入京。
安庆绪脚步匆匆,满心以为大事将成,嘴角不自觉挂着一丝得意。他想着只要进了集仙殿,解决掉病恹恹的安禄山,再等孙孝哲带兵入城,这皇位便如探囊取物。
李猪儿那边,一众太监义子神色紧张又兴奋。他们平日里在宫中饱受欺压,此刻跟了李猪儿,若能拥立安庆绪上位,往后荣华富贵自不必说。一行人脚步杂乱却迅速,很快就到了集仙殿外。
集仙殿外的侍卫长见李猪儿领这么多人来,先向李猪儿问好,后询问道:“李监公,小的敢问监公领这么多人前来是做何事?”
之所以叫李猪儿为李监公,是因为李猪儿在安禄山登基的时候被授予了内侍省老大内侍监的职位。
李猪儿仰着脸,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怎滴?你还怀疑咱家会对陛下不利?”
那侍卫长一听,吓得脸色煞白,赶忙躬身赔笑道:“小的不敢,监公莫要怪罪!只是职责所在,多问了一句。”说着,侧身就要放行。
李猪儿抬了抬手,说道:“慢着,咱家知道你等守卫辛苦,所以从御膳房取了些晚食过来,你喊大家过来用膳吧。”
侍卫长自然是受宠若惊,但还是面露犹豫道:“谢监公体恤,但这值守的事……”侍卫长还未说完,便被赶来的安庆绪打断了。
安庆绪笑道:“尔等放心食用,值守一事暂先交予本王亲卫,等诸位吃完后再换班。”
侍卫长一听,哪还敢再有异议,急忙躬身行礼:“多谢晋王殿下体恤,那小的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招呼着手下围拢过来。
这些侍卫平日里站岗辛苦,难得有这等加餐机会,当下也没了防备,纷纷聚拢到食盒旁。安庆绪使了个眼色,李猪儿微微点头,一众太监义子看似随意地分散站开,把侍卫们围在中间。
就在侍卫们刚要伸手去拿食物时,太监义子们齐刷刷从袖中抽出短刃,寒光一闪,狠狠刺向毫无防备的侍卫。刹那间,惨叫迭起,鲜血飞溅,侍卫们还没反应过来,就纷纷倒地。侍卫长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安庆绪,挣扎着想要拔剑反抗,却被安庆绪的亲卫一剑刺穿咽喉,闷哼一声倒在血泊之中。
“清理干净。”安庆绪冷冷吩咐,随后带着李猪儿等人,毫无阻拦地踏入集仙殿。昏暗的殿内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他们朝着安禄山所在的内室快步走去,每一步都踩在改写权力格局的刀刃上。
集仙殿内,安禄山正昏睡在榻上,做着统四海,御八荒的美梦。
安庆绪走到榻旁,看了眼李猪儿后,把手中的剑递给了他,李猪儿颤颤巍巍地接过剑后,又看向身后的大义子,把剑又递了过去。
大义子想不接,但安庆绪与李猪儿都盯着他,一旁安庆绪的亲卫和其他太监义子也拿着剑和短刃看着他,大义子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手哆哆嗦嗦地接过剑,双腿也忍不住打起了摆子。他偷瞄一眼昏睡的安禄山,又看看一脸狠厉的安庆绪,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
安庆绪从身后亲卫手上夺过一把刀,冰冷的刀刃瞬间抵在大义子脖子上,寒芒闪烁,大义子感觉脖颈处一阵刺痛,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安庆绪压低声音,透着彻骨的寒意:“你若不动手,此刻便送你去见阎王。”
大义子面色惨白如纸,手中剑愈发沉重,他绝望地闭上眼,一步步挪向安禄山。榻上的安禄山依旧毫无察觉,鼾声微弱起伏。大义子猛地睁眼,高高举起剑,带着全身的颤抖与决绝,狠狠刺下。
恰好此时安禄山翻身,剑只刺到安禄山腰侧,安禄山吃痛惊醒,大喊道:“谁让胆敢行刺朕!来人啊!护驾!”
安禄山一边喊,一边想摸出藏在床头的宝刀,但因为视力衰微,摸了几下都没抓到。安庆绪见状,脸色一沉,大步上前,一脚踹开大义子,夺过他手中的剑,朝着安禄山狠狠刺去。慌乱间,安禄山用手臂去挡,剑刃瞬间划破他的小臂,鲜血飞溅而出。
李猪儿与一众太监义子吓得缩在角落,安庆绪的亲卫们则一拥而上,将安禄山死死摁住。安禄山奋力挣扎,嘴里含糊不清地咒骂着,可重病缠身的他哪还有往昔的威风,力气越来越小。
安庆绪趁着间隙,找准时机,一剑刺入安禄山胸口,狠狠搅动。安禄山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安庆绪,虽然视线模糊,但还是隐隐认出了安庆绪,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气息渐渐微弱,含糊地挤出几个字:“逆……逆子……”话未说完,脑袋一歪,没了动静。
安庆绪喘着粗气,还没来得及缓神,殿外嘈杂声愈发响亮,听动静人数不少。他心一紧,顾不上擦拭满脸的血污,对李猪儿吼道:“快,出去看看怎么回事!”李猪儿连滚带爬地往殿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