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孝哲刚到曳落河营寨寨门,便发现营寨寨门紧闭,哨塔上士卒增多,寨门处还放了拒马栅等物。
孙孝哲心中暗叫不好,勒住缰绳,马儿嘶鸣着停下。他抬眼打量眼前这严防死守的营寨,眉头紧皱,心里暗道:难不成安庆彬提前下手为强了?
不过他既已到了此处,也没了回头路,当下扬声高喝:“吾乃晋王殿下亲使孙孝哲,奉陛下诏书,有要事入营,速开寨门!”
寨墙上的士卒们听闻,交头接耳一番,却没人有动作。过了片刻,才有一小校露头,大声回应:“孙将军,没有上头军令,咱可不敢开门,您要有诏书,不妨先亮出来给咱看看,也好有个交代。”
孙孝哲面色一沉,他本意是想先进营再宣读诏书,靠这层威慑直接掌权,哪能料到这帮士卒这般油盐不进。无奈之下,他只能掏出诏书,高举过顶,晃了晃:“睁开你们的狗眼瞧好了!这可是加盖玉玺的诏书,还不快开门!”
小校思考片刻后,便下令让士卒开门放孙孝哲进来。
孙孝哲松了口气,策马入营。
另一边帅帐内,曳落河副统领张孝忠正接待着李勇,李勇好说歹说张孝忠都不同意率兵进军洛阳。
这时,张孝忠的亲兵急忙小跑到张孝忠身边,附在他耳边告知了孙孝哲入营的事。
张孝忠闻言后,面不改色地对李勇说道:“李将军请先跟我亲兵下去休息会吧,有客人来了。”
李勇心中一紧,知晓情况有变,但脸上仍堆满笑意:“张副统领客气了,您先忙,我正好歇一歇。”说罢,跟着亲兵退出帅帐。
一出帐门,李勇眼神瞬间冷厉,悄声吩咐身旁随行的心腹:“盯紧了,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飞报赵王殿下。”心腹会意,隐入暗处。
张孝忠待李勇离开,整了整衣甲,大步流星朝营门走去。远远瞧见孙孝哲,他高声喊道:“孙将军,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孙孝哲见张孝忠现身,催马上前,神色急切:“张副统领,事不宜迟,咱们进帅帐说。”边说边压低声音,“这可是陛下密诏,干系重大。”
张孝忠微微皱眉,佯装镇定:“孙将军别卖关子了,到底啥事儿,还非得进帅帐?在这儿先透个底,兄弟们都看着呢,也省得他们无端揣测。”他有意拖延,想先摸清楚孙孝哲的来意,更要等李归仁那边的指示,绝不能贸然行事。
孙孝哲面露不耐,却也无奈,只得凑近悄声道:“陛下下令,要咱们曳落河即刻入城管控,还罢了李归仁的职,另委他人。”说着,晃了晃手中诏书,“你也别磨蹭了,赶紧召集将士,莫要误了大事!”
张孝忠一脸难以置信,从孙孝哲手中夺过诏书,仔细查看,可诏书上确确实实写了罢免李归仁,任命孙孝哲为代统领,而且还有玉玺大印,这可做不得假。
躲到暗处的李勇见来人是孙孝哲,还携带伪造圣旨,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情况不妙了,自己手中的兵符用不上了,急忙吩咐随从道:“你立马出营,死也要把消息带回去给殿下,殿下此时应该在北门等着,你速去通知!”
随从得令,不敢有丝毫耽搁,猫着腰从营寨的偏僻角落潜出,翻身上马,狠狠抽了一鞭,骏马长嘶一声,疾驰而去,扬起一路尘土。
张孝忠这边,把诏书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眉头越皱越紧。哪怕他有所质疑,但黄诏黑字红印在这,公然违抗那是灭族大罪。
最后,张孝忠还是选择了相信孙孝哲,他把诏书递还给孙孝哲,抱拳道:“孙将军,既为陛下诏令,末将自当遵从。只是这换帅之事重大,还需召集诸将说明一二,以免军中人心浮动。”
孙孝哲见他态度转变,心中暗喜,嘴上却道:“张副统领考虑周全,事不宜迟,快些召集吧。”
不多时,诸将齐聚帅帐。张孝忠将诏书之事道出,众人面面相觑,虽有疑虑,却也无人敢公然反驳。
孙孝哲趁机站起,高声道:“陛下旨意已明,此刻咱们就得整军入城,助晋王殿下稳定局势,待事成之后,各位皆是大功!”
张孝忠此时说道:“孙将军,请给将士们一个时辰生火做饭食饱后,再入城可否?”
孙孝哲虽心急如焚,可也明白不能把人逼得太紧,况且这要求并不过分,当下点头应道:“张副统领所言极是,折腾这一番,是该让兄弟们填饱肚子,才好有力气办事,就依你,一个时辰后出发!”
张孝忠立刻吩咐下去,让伙夫加紧准备饭食。
其实张孝忠嘴上说,想让部下吃饱后再进城,实际上是想拖延时间,看清楚局势,以他这样谨慎的人当然不会轻易下注,要不是圣旨在此,他才不动呢。
……
而李勇早已凭着兵符骑快马离营而去,直奔洛阳北部的孟津关。
曳落河在安禄山的安排下,分成三部,每部三千余人,洛阳城外一部,作用是拱卫宫室,孟津关附近横水寨一部,防御河东的唐军,还有一部则驻扎在伊阙关防备山南东道的唐军。
既然洛阳那部曳落河被安庆绪拿圣旨骗走了,但还有两部可以调用,只要骑快马赶到,再领兵杀回,与洛阳城内的禁军内外夹击孙孝哲,安庆绪必败。
李勇快马加鞭,心急如焚,恨不能肋生双翼直飞孟津关。一路上,狂风呼啸,刮得他脸颊生疼,可他全然不顾,只死死盯着前路,不断催促胯下骏马加速。
半天后,孟津关已在眼前。守关士卒见有人疾驰而来,正要喝问,李勇高举兵符,大声吼道:“奉赵王殿下令,速开城门!”士卒看清兵符,不敢耽搁,赶忙开启城门。李勇径直冲入,直奔横水寨。
进了横水寨,李勇找到守将牛廷玠,气喘吁吁道:“将军,安庆绪那贼子伪造诏书,妄图夺我曳落河兵权,洛阳城外那部恐已被诓骗,形势危急!赵王殿下有令,即刻整军,随我杀回洛阳,与禁军里应外合,剿灭叛党,事成之后,荣华富贵少不了诸位!”
牛廷玠因为与孙孝哲就军中粮草问题有些许摩擦,而安庆绪每次又偏袒孙孝哲,所以早对安庆绪多有不满。
此时,他听闻李勇所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快意,重重拍案而起:“好!这安庆绪倒行逆施,我早看他不顺眼了。此次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我这就点齐人马,随你杀回洛阳!”
说罢,他立刻传令下去,横水寨内顿时号角声起,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整理兵器、披挂战甲,片刻间便集结完毕。牛廷玠身披重甲,手持长枪,翻身上马,高声喝道:“众将士听令,随我奔赴洛阳,讨伐犯上作乱的安庆绪,保我大燕社稷!”三千余将士齐声呐喊,声震云霄,士气高昂地朝着洛阳方向疾驰而去。
李勇望着这支士气如虹的队伍,心中稍安,他知道,这场与安庆绪的较量,终于迎来了转机。只要他们能及时赶回洛阳,与城内禁军配合默契,安庆绪的阴谋必将破产,而他也将因护驾有功,在赵王面前立下不世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