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明给我看。”古静也不废话，抱臂后靠，“五分钟，女三和女主对峙那一段。”
黎棠点头，再抬起眼眸时，整个人的气质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视着镜头，眨也不眨，明明真诚至极，却让人无端感到一丝寒意。
“你在说什么呢？” 她的声音轻柔，“怎么了，最近太忙了给脑子忙糊涂了？”
红润的唇勾起，一张完全不施粉黛的小脸就算在四面八方的补光灯下，也照不出一丝瑕疵来。监视器里甚至可以清晰看到她脸上细腻的皮肤纹理，那是一种近乎完美的质感。
黎棠只是对着镜头浅笑，那笑容看似温柔，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好像她面前的不是严正以待的导演组，而是惊恐愤恨着控诉她的女主。
那边似是说了什么，黎棠笑容微敛，眨眼间隙，面上的冰冷和不耐一闪而过。
她淡淡开口：“这只是你的猜测，你大概是太累了，我想你可能需要多休息休息。”
说完，黎棠转身就准备走，脚步刚挪开，她整个人就怔了一瞬。半张脸被细软的发挡着，因她垂着眼帘的缘故，纤长的眼睫在眼尾拉出一道锋利如刃的弧度，划破了她脸上最后一层温柔的假面。
垂在身侧的手指在无意识抖动着，不是颤抖，而是类似激动、焦躁的刻板行为。可她仍然在耐心地等待着，等待身后女主慷慨激昂的讲完她的长篇大论，就好像在等着一道并不是很喜欢的前菜。
原本安安静静的导演组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演得不错啊……没想到这么清纯的一张脸能演出这种水平。”
“细节很到位，信念感也很强，长相也可以……说不定还真行！”
“不对啊……嘶，她这张脸这个水平，怎么在圈内没听过她的名字？”
突然，黎棠一个利落地转身，把手里一直抱着的剧本狠狠地摔了出去。
她下巴微扬，就算如此不屑地看着人，面上的表情仍然无辜，只是微微颤动的眼球暴露了她的激动。
“那不是他们罪有应得吗？”
黎棠脸上笑容依旧，语速却如疾风骤雨般越来越快：“不然呢？还需要什么理由不成？他们本就是罪人，怎么，我们亲爱的小圣母连几个罪人都要去包庇、去同情吗？不是的话，那你此刻又在做什么！”
“一切都已成为过去，他们是自杀而亡，而你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好了，到此为止吧大小姐~可别忘了，明天记得交-作-业。”
几近亢奋的语气瞬间平静回谷底，那张漂亮的脸又恢复了清澈和无辜，似乎刚刚的一切只是幻觉，只有她仍然在无意识抖动的指尖暴露了一切。
“好。”
古静拍手喊停，不过她没有立即给出评价，而是探究地问道：“指尖抖动的细节应该是你自己加进去的吧，说说为什么要这么设计，你理解的是这个角色有精神疾病？”
“并没有。”黎棠坦诚地摇摇头，“我不觉得她是反派需要什么理由，也不会拿‘精神疾病’这个原因为她的行为洗白。在我的理解里，她的本性并非一直如表现出来的那般优秀完美。她聪明到可以把外在伪装得非常完美，但极度聪明的大脑和复杂的内心，绝对需要一个小小的可以宣泄的出口。”
“所以，这个指尖的抖动，就是她内心情绪不经意间的一种外泄，是她在极力克制自己的同时，无法完全隐藏的那一丝破绽。”
她这么说着，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盛淮翊的脸。
要知道，这点还是他提出来的，黎棠当时就惊为天人，暗暗叹服：不愧是大反派，这都能产生共鸣。
然后她就暗搓搓地观察了盛淮翊半晌，遗憾地发现他过于克制，一点外泄的表现都没有。
还是说……是她未曾参与的曾经，有过类似的表现？
这么一想，黎棠又迅速收回了思绪，一本正经地想：那还是现在这个挺好，现在克制版本的凶兽她还有点应付不来呢，更何况是以前没栓链子的狂兽？
古静没有马上回答黎棠，而是转头和导演组讨论起来。
“我觉得她可以。”古静语气中难掩激动，“她狂得很完美，表演得也很完美，我理想中的女三就是这种冷静中透着癫狂的角色。”
“确实可以，只是她知名度怎么那么低？”
“不算低，之前几部剧都表现很好，尤其是眼神戏。而且之前预热的名声很大的《女将传》，不是也有她主演吗？”
“我倒觉得是低调，毕竟不缺钱，应该只追求演技，所以才显得没那么出名？”
古静安安静静地听着他们讨论，黎棠也不急，就在镜头前静静地站着等待。
约莫三四分钟后，古静只抬头问了一个问题：“这部剧要求纯素颜出镜，能接受吗？”
“当然。”黎棠笑得更甜了。
只是素颜出镜而已，确实无所谓。况且为了镜头美感，一般不会真的洗把脸就上，最次也会轻薄地遮一点瑕疵。
“还有。”古静站起身，认认真真地和黎棠平视，“我的要求会很严格，在这几个月的拍摄时间里，必须什么事都听我的，按照我的要求来，有意见吗？”
“当然没有。”黎棠毫不犹豫地回答。
“正式拍摄的时候会通知你。”古静走到黎棠面前，伸出手道，“很高兴与你合作。”
黎棠这才正式看清古静的脸，皮薄骨量大，甚至可以说是一眼有些凶恶的长相。
她笑了笑，和古静相握：“合作愉快。”
至此，这一关就算是顺利通过了。
离开前，黎棠瞥了一眼一旁坐着的郑明歌，她脸都绿了。
想着自己受了那么多白眼，黎棠顿时狡黠地冲她眨了眨眼，做了个“拜拜”的口型。
“黎棠——！！”
果然，郑明歌又炸了。
“卓然。”
黎棠上了车，继续翻看着剧本，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说我要是仗势欺人一下…… 怎么样？”
卓然是盛淮翊的人，所以黎棠不必明说，自然就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那样的话，先生肯定会很开心。”
确实，盛淮翊会很开心给她撑腰的吧？这些小事情不方便黎家出手，盛淮翊那边的话……
想到前不久刚信誓旦旦保证不需要他，黎棠就捂着脸轻轻叹了口气，可恶，都怪郑明歌！
但她是真不想跟郑明歌一个剧组啊。
脑海里闪过盛淮翊含笑的脸，她深吸口气，恶从胆边起，抓起手机就打过去电话。
电话几乎是刚刚响铃就被接起。
“喂？怎么了棠棠？”男人的声音低哑，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
“确实有点事。”黎棠视线微移，故作若无其事地拖长声音，“我就是突然，想狐假虎威一下~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