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
家丁大叫着。
周老有也远远的看到了,他的大宅现在居然火光冲天,高墙、院落、屋子到处都是大火。
周老有一下子慌了。
“周安,周安……”他惦记他的侄子。
他们朝大宅奔去。
“赶紧趴下趴下”快接近大宅的时候,突然周老有朝家丁喊道,并一下子将家丁按倒。
“是官府的人!”
趴下之后就看到大宅外面围着一层人马,周老有定睛一看为首的竟然是县衙的师爷吴俊。
“妈的这帮狗官!趁火打劫!”周老有骂道,但心里还是惦记着他的侄子。
“怎么办?老爷!”
“先等等再说,但愿周安他们能躲过去!”
他们趴在地上,等了不多时那些吴俊那帮人走了,走的时候还有三四辆大马车,不用说,那些马车都是从他周家大宅劫掠的奇珍异宝。
周老有赶紧朝大宅跑去,此时木制的房屋依然在哗哗的冒着火苗,高墙也有几处地方坍塌了,这清醒一看就是用大炮轰击了几下,才进来抢的东西放的火。
他焦急的大声喊着:“周安、周安……”
从大门上的大火迅速蔓延,原本宁静略显古朴的建筑被熊熊燃烧的火焰染成了赤红。这可是周老有费了多年的心血才建成的宅子。
火光映照下,屋子的轮廓变得扭曲而狰狞,木材在高温下噼啪作响,仿佛是房屋本身在痛苦地呻吟。滚滚浓烟夹杂着刺鼻的焦味直冲云霄,与夜色交织成一幅令人心悸的画面。
火焰如同恶魔的舌头,贪婪地舔舐着每一寸木料,吞噬着屋内的一切。窗户、门框、墙壁在火势的侵袭下逐渐失去支撑,发出咔嚓咔嚓的断裂声,最终轰然倒塌,化为一堆燃烧的灰烬。
周老有在宅子没迈出几步就看见一个家丁的尸体,这些家丁死状凄惨,有被刀砍杀的,有被枪击杀的。唯独没看到周安,莫不是与屋里的木头都化为了灰烬。
周老有只能往好处想,但愿他能活着,这可是他们周家唯一的血脉了,要不是当年自己被官府追捕的过程中被踢废了掉进了井里,才侥幸逃过一命,他哪会不找个媳妇生几个娃,可现在只留下了周安这一个种子。
周老有在大火中穿过了所有的院落屋子,都没有找到周安,周老有急得浑身哆嗦:“这我可怎么对得起你爹啊……”此时他都有些哽咽起来。
“老爷,咱不是有个地窖吗?去看看”家丁这么一提醒,周老有这才想起来,多年前自己为了储存点市面上抢手的奇珍异宝,专门挖了个很深的地窖,但是地窖防水性太差,早就舍弃不用了。
二人狂奔到后堂,后堂的门窗早就烧了个干净,地上竟然躺着个早已死去的家丁,他的鲜血直流到门槛处,他的背部有一个很深的刀伤,伤口崩开,能看到胸腔的内脏。
“就在这里”,地窖的门是个暗门,如果被打开过肯定缝隙就会露出来,但是现在用一些灰土将缝隙草草的掩盖住了,周老有看着这些新土,已经猜出了大概,这个死去的家丁将周安藏进了地窖里,正在掩盖地窖门的时候,官府的兵丁闯了了进来,将其砍杀了。
周老有连忙掀起暗门,从暗门里一看,感觉大事不妙,里面都是积水,这人要是钻进去八成是活不了的,尤其是时间长了,必死无疑。
“周安,周安……”周老有朝地窖里喊道,都有些哭腔了。
“老爷莫急,我下去看看!”跟着他的家丁说道。
周老有养着的家丁都跟了很多年了,绝对忠心耿耿,每次都是冲在最前面,给周老有挡过无数个困难。
周老有点点头:“三斤,你可得小心点,我可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这个三斤,倒是好爽,说道:“为了少爷,没事,就算我死也把少爷找回来。
想当初,三斤还是个淄川城里要饭的乞丐,被周老有收留之后才知道他为啥叫三斤,因为刚生出来的时候个子小,体重就三斤,才叫了个三斤,人们都认为他活不长,可现在不但活得长,还活的膀大腰圆,干活也贼有力气。
周老有刚要在说什么,三斤将辫子在脖子上一绕,嘴里叼着鞭梢,噗通一下就跳进了水里。
周老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了,担心、紧张充斥着整个神经。
过了一会儿,水面上咕咚咕咚冒起了气泡。
一会儿又没了动静,周老有悬着的心,悬的更高了。
“这个完了……”
突然又是噗通一声,一个头顶从水里冒了出来,周老有赶紧伸手将人抓了上来,上来一看,居然是周安,周安闭着眼睛躺着,周老有大哭起来:“周安,周安”他只道周安是死了。
“老爷,老爷”三斤从水里出来后,轻轻的推了一下正在大哭的周老有。
“少爷没死,没事儿”三斤说完使劲掐了一下周安的人中,周安居然睁开了眼睛,叫了一声:“叔,呜呜”就也大哭了起来:“都死了,他们官府那帮恶人,竟然用大炮打我们,我们挡不住……”
周老有急忙挡住周安的嘴,说道:“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了!你没死就好”
“穿过这水底竟然还连着个洞,那个洞里没有水水,少爷在那里被憋的昏过去了!”三斤说道。
“怎么会再连这个洞?”周老有泛起嘀咕来:“自己明明就挖了一个地窖,也没另挖一个连起来呀!”
“算了,不管这个了,我们马上走,离开这里,天黑之后,成群的食人家雀儿都会赶过来,最好能找三匹快马,三斤你去找些散碎银两,带些干粮,我们这就出发!”
“老爷,快马找不到了,马厩里的马都被烧死了!”三斤说道。
“那就多找点银子,你看银库里还还有没有剩下点,多找点干粮!”周老又吩咐道。
“叔,我们去哪里?”三斤走后周安问道。
周老有将那个油布拿出来,递给周安问道:“你看,能看明白吗?”
周安从周老有手里端过来仔细的看了一遍,突然吃惊的说道:“哎呀,叔,这可是一张龙形宝图,已有千年之久,怎么你会得到这个?”
“什么龙形宝图,这上面不是有字吗?明明是这个叫王铭贞的人画的!”
“这个王铭贞只是得到过这张图,他看出了门道,在上面标记上了字,只此而已!”
“你老叔我干了一辈子的墓盗子,怎么也没说过这个,你小小年纪是怎么知道的?”
“叔,我发现您就是白干了半辈子,光干了个皮毛,什么都不懂!”
“你这句话说的对,要是没你爹,我能干啥,都是你爹指挥着,可惜你爹死的早……”周老有愣了一下,转过味儿来说道:“你个臭小子,倒是教训起我来了,又找打是不是,我让你多读书多读书,都读的啥,也没考个啥功名,给我们周家长脸……”
“叔啊,功名不功名的有用嘛,我也考不了,没那个闲心把四书五经读透了,我就是想把我爹那个技能全学透了,这样才能继承家业,光宗耀祖!”
“我们已经洗手很多年都不干了,康庄大道你不走,你偏想过这掉脑袋的生活,不行不行,你不能干这个”周老有摇头说说道。
周安也不接他话茬,继续说道:“我在县城读书的时候,碰到过一个道士模样的瞎子……”
“瞎子?”周老有脑子飞速的转:“道士模样……是不是还拿着一把羽毛扇,穿着破烂的衣服?”
“嗯?叔,你怎么也知道?”
“他来咱家找过你爹,说要见你爹,要和你爹商量个事,但是你爹早死了,我看这家伙不是个啥善茬,就打发走了……没想到这个家伙不死心还去找你了”周老有说道。
“哦,难怪在街面上拄着个拐棍摸摸索索的跟了我半天,突然问我,你爹是不是叫周全有,我挺吃惊,就问他你怎么知道的,他说闻味道闻出来的,我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还真是个瞎子,看不见东西。”
“别信那人的,当心被骗!”
“我看这人不一般,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他说想找我爹找我娘,我告诉他他们早死了!”
“他就递给我一张皱巴巴的草纸,上面画了一张图,就是这个油布样子的图,说这叫龙形宝图,是他凭印象画的。告诉我说不日此地将大祸临头,必得此图才能解救生灵!”
“对了,那个王老爷说在这个图上有襄国古墓的位置,得到襄国古眼,我们才能得救!”
“叔,这个那个瞎道士给我的图,上面也写着襄国古眼,但是画了个叉子,不知道什么意思,我也想问问那个道士,但一眨眼他就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了!”
“看来这个道士也是个神人,也可能是你爹你娘的旧交,真是大祸临头了,被他言中了……不过这个图上标记的位置到底在哪里,那个古眼长什么样子,这个图根本看不出来,而且这个草图和那个千年油布图也有细微的区别?”
“道士是凭印象画的,难免出错,我们就看这个油布图,但也是寥寥草草,根本看不出来到底什么位置?还有万重山旁万重山,青龙白虎又一关,水来玄武迎朱雀,大墓尽在咫尺间到底想说的是什么意思?”周安思忖道。
“老爷……少爷……快跑!”三斤背着的大包袱从别处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周家叔侄刚反应过来,只见黑压压的一片麻雀就从空中压了过来,扑通扑通的,有撞在墙上的,有冲进火海里的,但是大片的麻雀朝他们猛扑过来,一股股血腥的味道也迎面而来。
“快跑!”但是被身后的堂屋挡住了去路,周全有的夫妇的牌位全在这里。他们没有去路可走,只得又进了堂屋,周老有拱手拜了拜牌位,说道:“哥哥嫂嫂,在天显灵,保佑我和周安平安!”
三斤一个箭步也窜进了堂屋,喊道:“老爷少爷,往地窖里跳,那里还有个洞!”
周安一听这话:“我爹娘一定会显灵的!”只听噗通一声,周安憋了一口气就拽着周老有跳进了地窖里,三斤也随后跳了下来。
周老有呛了一嗓子的水,扑通扑通的,都不知道游到了哪里,周安也是读书读成了书呆子,体力明显跟不上,在三斤的拉拽下,三人终于越过了地窖内的一处屏障。
因为与地窖有一个土墙似的屏障,这是一个没水的空间,空间很大,漆黑一片,周老有掏出了随身带着的火折子,还好没潮,拧了一下便发出火光来。
三人抖抖身上的水,开始观察起这个空间来,显然这是人为挖成的,甚至还有台阶上下,空间的内壁和地面均由石板砌成。
“看来这个地洞,本来就有,叔当年让人挖这个地窖是紧挨着它挖的,只是没挖透而已,现在积水泡的时间长了,就把中间的内壁泡开了。”周安分析道。
周老有点点头,看了看墙壁,这些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这……”周老有嘀咕道:“这……是……你爹的字!”
周安惊呆的张大嘴巴,他近前一瞧,确实和他爹留下的所有信札笔记的字迹相同。
“为什么会这样?叔,你不知道这个地方吗?”周安不解的问道。
“我哪知道,你爹也不是什么事都告诉我的,包括你娘自从你爹死后,在上面这个堂屋里呆了两年都没出来……”
周老有又接着说道“周安,你识字多,你看看上面都写了什么!”
周安凭着火折子微弱的光,眯着眼睛还是瞅着墙上,念道:“星图推算一纪之后,风水易位,大清社稷临于危崖之巅,帝乃北狩以避其难,夷人遂据京师。长毛之徒,假洋教之名,肆虐天下,半壁江山为之动摇。捻子之军,东征西讨,清军精锐,受其牵累而渐衰。晋、冀、鲁、豫之地,大旱连年,尤以鲁地为甚,赤地千里,民不聊生。彼时,异鸟猖獗,飞走啄人,生啖其肉,哀鸿遍野,百姓或将尽赴黄泉。自此,沃野化为荒芜,生灵涂炭,满目疮痍,天下萧条矣。此皆末世之兆,令人扼腕而叹也!”
周安又接着念道:“道光二十九年周全有!”
周老有听得入了神,愣了半天才说道:“这是十二年前写的?我这个大哥真是不一般……”
周安也是吃惊:“十二年前就有这么准确的先见,我爹真是不得了!”
紧接着便是一幅副捉不到头脑的画,画的线条粗糙,画面逻辑不通,此后就空白了一大截,上面又出现了一行隽秀的小字,一看就是女人写的。
“这是你娘的字……龙形宝图,襄国古眼,万物生灵可救”这次是周老有读了出来。
叔侄二人吃惊的看着墙壁。
“叔,你说我爹和你最后一次出手是什么时候,去了哪个墓,为了何物?”周安问道。
“只说去西北草原,干上一票便金盆洗手,后来不知谁人高密,被官府盯上,你爹为了救我,才落了个尸首分离的下场,到现在尸首都没回的来!”周老有回忆道。
“那我爹和你建这个宅院时,为何会选择这个地方?”周安问道。
“这里原有一处院落,早已破败不堪,没了主人,听人说这家已经糟了大难,不知何原因全部灭门,阴气太重,没人敢住,当时我也劝你爹,可是你爹不听,给官府交了银子,焚香告表,我不放心还请了法师做了法去了去晦气,便将原来的院落拆了才建的这个周家大宅!”周老有说道。
“叔这便是关键的地方,我爹选这个地方建宅子,肯定是有原因的!”周安肯定的说道。
“什么原因?”周老有疑惑道。
“跟龙形宝图有关!”周安接着说道:“我爹通过星图推算了十二年后的异景之象,便想找到龙形宝图,但是当时他也没个准心,但真正的龙形宝图没找到,也许只找了一个复制品,便带着你出发了,只是路上出了事,后来我娘又常年不出屋,揣摩出了什么,才知道有个襄国古眼,拯救万物生灵!我娘也是突然七绝身亡,还没来得及交代后事,所以你我都不知道这个事。”
周老有连连点头,又说道:
“这个襄国古墓的位置到底在什么地方?那襄国古眼又是何物?”
“正史载襄国在直隶南部,但此襄国绝非彼襄国,这个襄国古墓中的襄国,是史书未被记载的,且规模庞大,国王或许拥有神奇的魔力,管辖着辽阔的大帝,而且年代相当久远!”周安说着又把油布图仔细看了一下,说道:“这张图为何如此凌乱,这是从一张兽骨图上拓下来的,兽骨上的纹理也被拓在了布上。”说着他又拿起了瞎道士给的那张皱巴巴的纸,对比了一下,他时而皱皱眉头,时而深吸有口气,一直在仔细的对比。
“能看出什么来吗?”周老又问道。
周安泄气的说道:“真看不出什么来,这也太潦草了,也没有特殊的标记比对,根本不知道是画的哪里?”
“那就先别看了……”周老有说道。
周安将那个纸和油布叠在一起打算收好,这一叠不要紧,突然他发现油布图上跟草纸重合的地方,竟然变得异常清晰起来。他快速的拿起火折子,照了照。
“哈哈哈,叔,你看,我说那个瞎道士不简单吧,快看”周安连忙说道。
周老有也凑过来,他发现那个地图的山水竟然清楚多了,有河流有大漠有山川,都标记的明明白白的,古图一般都没有方向性可遵循,但是这个图标记出来的一切,也说明的大概位置——西北草原。
周安兴奋的说道:“再看这句万重山旁万重山,青龙白虎又一关,水来玄武迎朱雀,大墓尽在咫尺间。这个王铭贞早就研究透了具体位置了,我想那个王老爷跟咱家火拼,八成跟瞎道士给的这张纸有关系,他们也想探寻这个古墓,寻找襄国古眼!”
周老有一听,恍然大悟,这便都解释的通了。
周安又说道:“叔,我们也启程出发,找到襄国古眼,完成我爹娘的遗愿!”
“这……”周老有有些顾虑。
“叔,你怕了, 你白闯荡了半辈子,你忘了你是怎么教我的了!”周安说道。
“叔不是怕,叔是怕你出事,叔答应你爹保护好你,不能出一点闪失的!”周老有说道。
“叔,没事,你这么大本事,我紧跟着你就成了!”周老有是经不夸,这么一说便喜笑颜开了。
“三斤,找好银两干粮了吗?”周老又问道。
三斤指着身后的大包袱:“银库里散碎银两落了一地,官府的也没搬走,我全给兜过来了,只是干粮水泡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周老有点点头。
这时候周安在这个洞的墙壁上这敲敲那摸摸。
“周安,你干什么?”周老又问道。
“我找找别的出口,咱总不能顺着水回去吧,那一大片家雀儿可不是闹着玩的!”周安道。
周老有看着洞的后方的一个石堆,说道:“三斤,把那个挪开!”
三斤走过去,只是轻轻的推了一下那个石堆,滋滋滋的石头的摩擦声,一个石门便开了。
周安瞪大眼睛问道:“叔,你怎么知道!”
周老有自信的道:“你爹为什么把一个石堆放在这儿,看着像个石坐,但这个位置也不像坐人的,肯定有它的用处!”
周安连连点头。
三人穿过石门,走了好长时间的路,那个潮气发霉的味道一直伴随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