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世渊源,杨大人自然了然于胸,先祖乃振武卫显赫百户。
陛下与我深谈,提及大明军威不振之现状,意欲重振五军都督府之辉煌。
面对后续责任之承担,孙传庭巧施妙策,欲先稳杨镐之心田。
他笑道:“杨大人,进士出身非绊脚石,五军都督府亦非不可攀登之高峰。”
杨镐连忙摆手,言辞谦逊:“在下罪孽深重,能获此辽东之行以赎罪,已是皇恩浩荡,岂敢再有非分之想?
倒是孙大人,正值青春年华,前程似锦,不可限量。”
孙传庭谦逊一笑,以“皆是皇恩浩荡,将士效命之功”回应。
继而正色道:“陛下对杨大人之信任,朝野皆知。
萨尔浒之挫,实乃时运不济,非大人之过。此番再赴辽东,定能雪耻立功,大人无须过谦。”
言罢,孙传庭从袖中取出一幅改制蓝图,轻置于杨镐之手:“大人身为定辽兵马使,辽东经验丰富,此番改制,非您莫属。”
杨镐初观此图,心中暗恼,疑其虚伪然及至图末,天启御印赫然在目,方知此乃圣意难违。
图中所绘,沈阳、辽阳军力稳固,宁远、光宁、定辽右卫及复州水师,皆需整顿缩编,清查田亩,精选士卒,淘汰冗弱,废除军户旧制,令杨镐心中五味杂陈。
“即刻着手?”
“即刻!”
孙传庭目光如炬,窥破杨镐之犹豫,斩钉截铁道,“时不我待,若建奴侵扰辽沈,定辽兵马司责无旁贷。”
杨镐闻言,再次陷入沉思,而堂下众人则面面相觑,不解二人间暗流涌动。
尤其是对年轻有为的孙传庭,多有轻视之意,毕竟“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之讥犹在耳畔。
然其万历末年崭露头角,由县令跃升至知府,仕途之顺,令人侧目。
“咳咳。”一声轻咳,打破了空气中的尴尬,众人也随之收回了飘忽的思绪。”
经过一番心理调适,杨镐毅然决然地挺立,目光如炬,扫视堂中群英,朗声道:
“遵圣命,吾杨镐,今忝为定辽兵马司之统帅,总揽广宁、宁远、定辽右卫、盖州、复州等地军务,并督军卫改制之重任。”
“身旁这位,乃陛下心腹之将,豹韬卫中郎将,身兼广宁知府、守备使及兵马副使之职,孙传统孙大人也。”
孙传庭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笑意,亦随之起身,戏谑道:“杨大人,圣谕已明,何需再诵,莫非欲以文字为友乎?”
“参见二位大人!”堂下众人闻言,连忙躬身行礼,毕恭毕敬。
“辽东改制之诏,想必诸位已悉。孙承宗孙巡抚总览全局,我则专攻军务改制,而孙大人则负责广宁之地。”
“今日,吾欲与诸君共谋辽东军改大计,并告之,陛下之赏赐与三月军资已随豹韬卫抵达广宁,即将依新制颁赏。”
言罢,杨镐手持孙传庭递上的文牍,开始宣读新旧职位更迭之令,其声抑扬顿挫,仿佛春风化雨,广宁军改之局,至此尘埃落定。
随后,杨镐话音未落,孙传庭已挺身而出,再宣圣意:“皇恩浩荡,辽东改卫为府,官职皆循新制。以下,由本官详述之。”
他自袖中取出一纸,娓娓道来,实则乃将中原知府体制引入辽东之举措。
“辽东之地,官员匮乏,望诸君举荐贤能,或毛遂自荐,本官必上表圣听,以求圣裁。”
“广宁首务,乃丈量田亩,清查户籍。”
宣读完毕,孙传庭环视四周,沉稳道:“稍后,知府衙门将分发条陈,以此为据,考核诸君。”
“下官等定当遵从上命,不敢有违。”
众人虽心怀各异,但见豹韬卫林立,亦只能俯首称臣。
广宁城中,豹韬卫威名远扬,加之军户改制,土地重分,无人敢轻易造次。
广宁卫虽已空虚,然豹韬卫之威,足以震慑四方。
至于文官之态,众人皆知孙传统非等闲之辈,其在陕西之雷霆手段,足以让人心生敬畏。
如今手握重兵,钱粮充裕,广宁乃至定辽兵马司之局势,自是稳如泰山。
随着军改政改之令逐一落实,广宁改制势如破竹。
孙传庭更是深谙皇帝用意,那千五百人的军法营,实乃掌控驻地士卒之利器,使改制之路畅通无阻。
眼前,辽东地势沙盘巍然,朱由校手中轻摇旗帜,宛若运筹帷幄,实则重演“纸上谈兵”。
今日,他聚焦的是成化年间“犁廷扫穴”之壮举,心中盘算着三路进军大计。
左路,如蛟龙出海,浑河激越,石门飞越,土木河畔疾行,分水岭前蓄势待发;中路,抚顺关隘直出,薄刀山斩棘,粘鱼岭越险,五岭之后,苏子河渡,直指赫图阿拉心脏;右路,鸦鹘关启,灶突山为引,黑松岭穿梭,直捣黄龙。
更有朝鲜劲旅,并肩作战,三路合围,誓将女真势力一网打尽。
“抚顺关,必复!”
朱由校凝视沙盘,轻抚下巴,天启与成化,皆遭女真之患,唯成化时固若金汤,天启则连连失地,防线退至广宁,危如累卵。
“饿狼逼境,最为凶残。”建州之地,难养八旗之众,熊廷弼肩扛千斤重担,局势紧迫。
“礼部尚书孙如游求见。”
一语惊破沉思,朱由校收敛心神,宣其入内。
“陛下,臣有急事禀报,关乎卫所与卫学之存亡。”
孙如游躬身呈上奏章,暗藏机锋,意在韩爌。
“卫学之事,内阁何意?”朱由校淡然询问,目光如炬。
“韩辅言辽东困顿,难支卫学之费,欲裁之。”
孙如游直言不讳,随即话锋一转,“然臣以为,教化乃国家根本,非但不能裁,反当大兴,广开民智,乃至蒙古、女真,皆应纳入教化之网,以文化人,方能长治久安。”
朱由校闻言,目光闪烁,赞许之意溢于言表:“言之有理,扩建之事,速拟章程来奏。”
孙如游领命而去,朱由校手执韩爌奏章,冷笑一声:“庸才误国!”
遂将其弃之一旁,心中已生换阁臣之念。
未几,王末急步入内,呈上赵爽关于石景山开厂之奏:“陛下,龙旺商号赵爽,禀报铁矿煤矿筹备进展,规模宏大,民夫十万,粮铁石木,筹备
朱由校展卷审阅,见数字惊人,心中暗喜,石景山之地,即将崛起新的工业巨擘,国势或可借此一振。
而韩爌之庸,更坚定了他改革内阁的决心。
\"他意欲何为?莫非欲筑城乎?\"
朱由校翻阅着奏章上的物资清单,心中满是不解。
十万民力之众,岂非筑城之规模?他喃喃自语。
\"陛下勿忧,此数实不为多。\"
王末见皇帝困惑,忙不迭地解释,\"西山仅掘煤之用,山道略加修整即可;而石景厂则需构筑工房、居所、引水灌溉、道路纵横,耗费自然浩大。\"
言毕,王末小心翼翼地窥视皇帝反应,续道:\"臣前日亲赴查看,石景、西山之矿工皆已投身筑路,正如奏章所述,耗费颇巨。
再者,为固疆安民,城墙加固亦属必要。\"
朱由校闻言,额上青筋微露,暗忖这古代治安之混乱,竟似米粒之珠,难以计数。
\"罢了,内财府拨款拨粮便是。\"
朱由校轻叹,玉玺落下,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无现代化器械之助,土木之工,效率难言高效。
所幸,人力之充沛,尚可弥补一二。
\"且问,宝泉局日铸银币几何?\" 王末将退之际,朱由校忽忆此事,随口问道。
\"此事非奴婢所掌,乃杨成秀大人之责。\" 王末一愣,躬身答道。
\"你去吧。\" 朱由校挥手示意,不再多言。
与此同时,毕自严亦心系银币之事,再访宝泉局。
\"毕大人频临,真是勤勉。\" 赵涵苦笑,两月间身形已显消瘦,迎客入室。
京城官场皆知,毕自严乃皇帝之耳目,账目无所不查,无人敢轻易得罪。
\"产量已增三倍,日铸银币十五万枚,月计四百五十万枚。\" 赵涵汇报道,\"然欲兑现,尚需时日。\"
毕自严心知催促过甚,恐招非议,但职责所在,不得不为。
\"既增三倍,为何予我度支司之量反减?\" 毕自严质疑。
赵涵闪烁其词:\"民间亦需兑换,故有所分流。\"
\"原两万,今增至三万,合情合理。\" 毕自严坚持。
赵涵无奈,只得坦言:\"总产十五万,九万归内帑,三万予度支,三万应民间。\"
\"内帑九万?何其多也!\" 毕自严惊讶。
\"五万备南直隶之用,袁侍郎提议推广银币,故先借内帑之资。\"
赵涵解释道,\"待南京户部银至,即行归还。\"
毕自严沉吟片刻,提出权宜之计:\"可否暂借度支司应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