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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他这是怎么回事,皇甫泰说,我们一起到了江边,大家都身心俱疲,纷纷坐下休息,过了半个时辰,有人看到我起身往来路走去了,还以为我去方便,便没有在意,后来大家休息了两个时辰,有人发现我还没有回来,四处找我不到,李五便顺着来路回去找我,最后在那个坟包子那里找到了,找到我时,我身上都是伤痕,像是跟人大战了一场。

我周遭看了一下,看到了站在后面的李五,自从卫蹬走了之后,他像消失了一般,很少再出现在我的面前,这时候不知道怎么突然出现在了安南境内,还去将我找了回来,他见我看到了他,笑了一笑,又继续低头赶路了。

我们终于顺利回到了大皓,但皇甫泰却没有随我继续北上,而是返回到了安南的山里,羽林卫也跟着他一直潜伏在安南境内候命,李五则留在了云南军中效力,这时候我才知道,他早已被调到云南兵马指挥使司下辖的军中去了。

半个月后,我重新出现在了离阳城里,这座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每个人都有忙不完的事情要去做,每个人也都有无尽的欢喜和悲伤要去体尝,我的消失和出现并没有在任何人的心中引起波澜,大家都习惯了我的消失,也都安然接受了我的再次出现,对于每个人而言,这一切都无足轻重。

我去见了宁国公,他已经疯了,终日喃喃地说着一句话——没想到他会出卖我。

他已经认不出我来了,所有人都接受了他已经疯了的这个事实。

我又去见了云其,云其对于我的出现并没有表现得过于惊喜,只是问我先前去哪了,据管家所说,郡主已经订婚了,对方便是那位现任豹韬卫四品军职的李公子,从广陵王府中出来,我反而产生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和畅快。

我出府时,正好碰见广陵王回府。

“老弟,这么些日子不见,想死老哥了,慌走什么,回府你我叔侄好好叙叙旧,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广陵王显得异常热情。

“圣上派我前去安南协助处理当地叛乱事宜,如今,安南国内政局已然稳定下来,我也就回来了,我还要面见圣上,先行一步。”我从广陵王府告辞出来,往通济坊如缘酒肆去了。

自从严公子之前在如缘酒肆闹过一回案子,那里的生意便越来越不好,卫蹬还在的时候,我便命他安排人悄悄接手了这家酒肆,变成了我们的一个联络据点,此事连皇甫泰也不知道,经营此店的都是卫蹬的心腹,包括同我在安南密见严公子的那三人,这酒肆便是由其中一人打理。

我到了酒肆,在临渠位置坐定,点了两样小菜,一边饮酒一边等人,在第三杯酒下肚之后,眼线遣人送信来,内容是关于广陵王的。

昨日,广陵王受圣命外出点阅京畿驻军,酉时,秦公公出现了,是奉皇甫贵妃之命而来,圣上诸皇子皆已成年,但未立太子,颍川王的母妃——皇甫贵妃同广陵王私下一直有来往,由秦公公代为联络,已有两年之久,广陵王是圣上兄弟,同圣上关系非同一般,如果能取得广陵王的支持,争夺太子之位便又多了一个重量级的砝码,而广陵王虽表面不作声,但也一直有意保皇甫贵妃母子上位。

皇甫贵妃宫中,秦公公立于贵妃旁,为贵妃剥着荔枝。

贵妃道:“这些年你帮着圣上卧底在丞相那些人当中,受累了。”

“娘娘哪里话,这是奴婢的福分,若是没有圣上和娘娘,奴婢哪有今日。”秦公公回道。

“此去见广陵王,你要再探探他的口风,看他到底是不是实心助我母子,我那哥哥是不中用了,一直不得圣上的意,我不能让他拖累了我们母子,现在能帮衬上的,就只有广陵王了。”贵妃说道。

城外军营中,秦公公扮作侍卫进入了营帐,寒暄毕,二人坐定。

广陵王道:“公公如今还是这般谨慎,丞相那一伙人已然倒台了,绝无复起可能。”

“奴婢这些年日日在刀尖上走,着实是怕了。”秦公公道。

“公公在丞相那里,可一直倚为心腹,魏国公和丞相费了多少周章,才攀上公公这条线,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公公竟是娘娘楔入他们心里的一颗钉子。”广陵王说道。

“奴婢是圣上的奴婢,圣上怎么说,咱家就怎么做,这心自然是断不敢歪的。”秦公公回道,“只是咱家托王爷查访的那件事,有着落了吗?这有些事咱家确实不太方便出面。”

“公公是重情义之人,这许多年过去了,还记挂着自己的亲人,线索是查到了,只不过···”广陵王犹豫着没有往下说。

“王爷但说无妨,咱家只是求个心安。”秦公公焦急道,那眼神里却又是期待又是恐慌。

“你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吗?”广陵王问道。

“咱家着实不记得了。”秦公公道。

“你父亲是熹贵妃的兄长!是原苏州刺史杜京。”广陵王此话一出,惊得秦公公几乎从座椅上摔下来。

秦公公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熹贵妃?听说早在开元前,圣上征伐山东时便难产去了,至于杜京这个人,咱家在宫中这许多年,更是闻所未闻。”

“公公不要激动。”广陵王说道,随后,娓娓道来。

原来,当年熹贵妃是圣上妻妾中第一个怀有身孕的,本已待产,然则在圣上征伐山东义军时,难产死了,但是一直有一种说法是被人下了药,此事最后不了了之。

而熹贵妃有个哥哥,原是大元帅府参军,在熹贵妃死后后被命为苏州刺史,彼时,天下还未大定,杜京任苏州刺史后,为防止有人反叛,实际上仍统领三营兵马。

杜京一直对妹妹的死耿耿于怀,暗中派人调查此事,在圣上北上期间,还因此事与彼时居于大元帅府中的某位圣上偏室起了冲突,这杜京乃武将出身,况且当时圣上还未登基,一怒之下便派兵进入大元帅府要抓人,当时魏国公派兵镇压,双发激战,最后杜京被处死,而他的妻子和两个幼子从此便消失了。

数年之后,仇家找到杜京的家人,但派去的人发现这一家人似乎有人在暗中保护,于是用下三滥的办法先后将杜京二子拐走,并先后入宫净了身,而杜京的妻子在孩子丢失后,便自尽身亡了。

秦公公听到此处,身体止不住地发颤:“王爷,您是说我那哥哥也被人骗到了宫中?我一直以为我是同家人失散后阴差阳错进了宫,原来竟是被人暗害的!我那哥哥是谁?”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广陵王劝道。

“不,我定要知道,还请王爷告知!否则我死不瞑目。”秦公公愤恨道。

“公公可还记得,你有个手下,姓赵?”广陵王说道。

“赵?”秦公公突然明白过来,“不,不可能,赵公公!赵公公是我哥哥?不可能,我俩的年岁相差许多,他不可能是我哥哥!”

“那的确是你的哥哥,他也只比你大五岁而已。”广陵王道,“事到如今,我也无法瞒你了,其实去年我就已经调查清楚了你的身世,我告诉了你的哥哥,可你们兄弟这些年已经走上了不同的路,赵公公让我不要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他至死也没有吐露一个字,他想让你活下去。”

秦公公已经泪流满面,忽而又疯癫了一般咬牙切齿道:“这是让我兄弟自相残杀啊,就是想看手足残杀的好戏啊,好啊,好!那你为什么又告诉了我。”

“熹贵妃与我交情不浅,那时候的人没有现在这么多规矩隔阂,你父亲也与我相识,如今这世上你们这家子只剩下了你一个人,我早晚都会告诉你。”广陵王说道,“我告诉你这些,是怕你被人利用,是要你好好活下去。”

秦公公没有多话,起身朝广陵王叩拜了下去:“多谢王爷,咱家还有一问,请王爷务必告诉咱家。”

“公公是想问幕后黑手是谁?”广陵王说道。

“请王爷告知奴婢。”秦公公道。

“是谁做下的,我确实没有查出来,因为背后一直有人在掩盖关键的线索,我能查到现在已属不易,公公也要理解本王的难处。”广陵王说道。

“奴婢理解,王爷的大恩奴婢哪怕粉身碎骨也不能报万一,奴婢会查清楚的!”秦公公说道。

“杀人的人往往是因为杀了这个人对自己最有利罢了,所以幕后的人不只会想办法去杀人,更会想办法去掩盖真相,好让自己永远藏在阴影下面,查清楚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公公珍重。”广陵王劝道。

秦公公辞别广陵王,从大营出来,却还在回味着适才广陵王说的话——杀人的人往往是因为杀了这个人对自己最有利罢了,眼神里的杀气炽盛,一把将手里的一枚铜钱掰碎,自言自语道:“是了。”

秦公公回宫向贵妃复命,将广陵王愿意助贵妃母子争储的心意传达给了贵妃,贵妃大喜,把一颗夜明珠赏给了秦公公,又取出一个锦盒,命秦公公将此物呈给圣上。

从贵妃宫中出来,秦公公去送锦盒的路上,在祈南殿附近碰到了刚进宫来的王公公,自从李公公失势后,王公公越发意气,他刚收到御史台送进宫来的一封奏折,准备呈交圣上。

看到秦公公,王公公便客套了一翻,问秦公公是否要去拜见圣上?但秦公公却说急着要出宫去,说要替娘娘办差,寒暄几句,匆匆出宫门去了。

王公公将奏折呈给圣上,原来是御史台旧事重提,称掌握了充足的证据,怀疑给韩子长下毒之人便是秦公公,圣上看完奏折,皱起了眉头,命墨垣卫到贵妃宫中捉拿秦公公,交由我重新审理此案,但宫城守军报告,秦公公已出宫多时,当下便全城搜捕,但秦公公却从此消失了。

三日后,我在羽林卫大营被撤职,有人告我此前查严李氏毒杀案时违反朝廷律令私自放纵犯官罪妇,圣上说,当天晚上他就收到了奏报,奏报里不只提到了歹人偷袭教坊司一事,还提到了我私放人犯,但念在我查案有功,命我到合川县谪居反省;与问罪诏书同来的还有另一道圣旨,钦命皇甫泰为羽林卫指挥使,兼任墨垣卫副统领一职。

传旨时,在旁的还有秉笔太监,他摇了摇头,示意我,并不是他告的密,临走时,他走到我身边,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

我最后一次回到羽林卫营中,去拿我的东西,看到皇甫泰正在处罚几个士兵,因他们违规替人点卯,看到我从旁边经过,他们都列好队伍,整齐地看着我,我笑道:“你们这帮货,怪不得皇甫将军罚你们,抛开军纪不谈,退一万步讲,哪怕是违规点卯,你们都不会,好歹多练习几种笔迹啊,看着像那么回事,人家不想查你们,总得给人家一个不想查你们的理由吧?你们这样人家能不查你们吗?查的就是你们!把证据都递人手上了,不查你们那还有天理有王法吗?”皇甫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背过了身去。

第二天一早,我便离京到合川县去,在长厦门看到一队墨垣卫押着十数个老人正往城里来,这些人都已经上了年岁,穿着也大不相同,有的身穿蜀绸,有的还穿着粗布直缀,还有些西域人的打扮,看样子是不同地方的人,墨垣卫押着这些人从我面前经过时,我忽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此前张首领在时随我相识甚熟的一个军官,他也看到了我,稍稍落后几步,同我攀谈几句,我问他这些是什么人,他说是圣上的仇人,昨天刚由赴外的一队墨垣卫交到他们手上,正要押解进宫。

“仇人?”我疑惑道,这些老人显然都是些普通百姓,能跟圣上结什么仇。

他说道:“据说是多年前杀害圣上双亲的人。”

听到此话我不禁感到十分震惊,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乱兵四处逃窜作恶,当时圣上并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这些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能找到这些人!按照他的行事风格,这绝不是临时起意找到的,恐怕这些年他一直将这件事暗自记在心里,命墨垣卫追查了这许多年,竟然真的将这些人找到了,看到我面露惊讶之色,身旁的墨垣卫也摇了摇头,看样子他也猜到了我心里在想些什么,恐怕他也想不通,这些人是如何被找到的,而且以圣上的手段,这些人的下场恐怕都好不了,我怀里抱着那只黑色的只有额头有一撮白毛的猫,眉头紧皱了一下,又释然了,往城外走去,猫在我的怀里,愉快地打着呼噜。

在我离京后,圣上召见广陵王,命其派得力之人随京兆府尹也就是现任特使李准,持圣旨至安南,正式册封安南王子为国王。

元离丞相死了,死前一晚,元离突然要求见圣上,供述了木保世献策让他们结交回鹘、安南等反叛朝廷诸事,并供述木保世将圣上所授诸多机宜事情透露给他和魏国公,他、魏国公、木保世实为这条船上的核心人物,本以为圣上会拿办木保世,临死前拉个人垫背,没想到这封罪书成了自己的催命符,当夜墨垣卫加派人手进驻天牢,第二日,便传来圣上赐其自裁的诏书,将元离罪书封存,非圣命不得拆阅。

至于宁国公,元离在罪书中说,他们曾再三劝说宁国公加入他们,反叛圣上,但宁国公自始至终没有同意,但并未揭穿他们的做法。

在宁国公被处死的那天夜晚,城外,李准带领朝廷使团已到达军营中,木保世已选派三千人马亲自带领随同使团前去安南,使团已安置妥当,明日一早便出发,木保世却久久还未安歇,直到丑时,一人来到营中,是前任京兆府尹公孙大人的独子,他见到了木保世,将一封广陵王所俱书信交到他的手上,木将军看过后,将书信焚毁,在案前一直坐到天亮,至卯时才打发他回去。

他告诉木保世,公孙大人死后,他被人保护了起来,宁国公在疯癫前,曾告诉他一件密事,圣上让宁国公再次联系倭寇故意进攻大皓,迷惑魏国公,当时派他去送信,承诺放他一条生路,但却被墨垣卫随后追杀,是宁国公下属救了他,将他藏了起来,宁国公是真疯也好装疯也好,到了也没有逃过一死,不过苡南却依然住在府中,圣上并没有为难于她,反而将她许配给了安陵郡王。

我正在去往合川县的马车上,行至湖南境内,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在路口同我的车马交汇,然后这辆马车往合川而去,我则变道往云南去了。

我坐在马车上,拆开了适才那辆车上的人扔给我的一个信扎,这是严公子给我发来的一个调查卷宗。

前朝开煌十三年,皇帝下旨问询工部,凡是孔、孟、墨等先贤子孙后代,因触犯律法被罪的,赦免他们,其中就有木保世。

十五年,皇帝再下旨,先贤子孙后代凡身负差役的,皆免,并从其子孙中选拔聪慧人才,入当地府、州、县学读书,给予衣食照应,中有木保世。

十七年,复下旨,令各地官学推荐一名学生,入国子监,其中也有木保世。

十九年,木保世参加前朝科举考试,高中榜眼,元离是当时科考副主考官,但仅三个月后,此场科举考试重大舞弊案曝于天下,皇帝下旨,时任主考官的文华殿大学士当街腰斩,木保世也仅被废除功名,流放甘肃。

隆武元年,圣上对内阁说:儒家是帝师,法、墨治万民,对待圣人的后代,前朝尚且优选入仕,况且我大皓乎?”因此将一些孔氏后人连提两级,赐印,免除孔、颜、孟、墨等几家徭役,礼部查询到木保世乃孟氏后人,圣上念其功劳,提拔为御史中丞兼任明州卫指挥使。

隆武二年、三年,木保世两次上奏,参国子监参与地方会试舞弊案,并上奏极力反对时任中书省左丞的元离担任主考官。

隆武三年,木保圣上密召木保世,命其暗中多于魏国公、宁国公联络,木保世曾密奏圣上,魏国公、元离等人一直心存反意,早晚会危害社稷,请圣上多加提防。

卷宗的最后,严公子告诉我,他最近才查访到,除了柳阏之外,皇甫唯明还有另一个弟子,就是木保世。

宁国公被问斩了,他死的那天,东市失火,数十户百姓家户被烧毁,死后五日,苡南便嫁入了安陵郡王府,据说在半年以前,苡南便脱皇甫贵妃向圣上提的亲,圣上应允后,这桩亲事并未随着宁国公的死去而夭折。

严公子后来来信说,这些年,通过他们的调查,他们发现安南王子其实并不是前国王的亲子,而是自幼被收养的一个人,但前国王竟然立他为颍川王,在多年追查之下,他们发现王子和一个神秘的组织——墨家有关系,此墨家源于春秋时期墨翟所创的墨家学派,他们不仅是一个学派,也是一个神秘的组织,在春秋时期,其成员便到各国推行自己的学派主张,并秘密打入各国为官,在此后,尽管朝代更迭,但墨家却延续下来,他们广泛发展门人,秘密渗透到朝廷、商人、军队之中,窃取机密,无孔不入,与当权者通婚,推波助澜,千年来始终不忘实现自己的理想,甚至未达目的不择手段,那个所谓的永宁王,便是既是前朝宗室,也墨家其中一个首领,而李姨娘之死也并非那么简单,在她死之前,他便已发现李姨娘同墨家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只不过随着李姨娘之死,线索全都断了。

到达云南之时,三名羽林卫心腹早已等候多时,乔装打扮,我们便偷偷潜入了安南。

四日后,我们来到国都城外爪口渡的拱桥边,走过拱桥,穿过半山腰,找到那处石壁,根据严公子书信中的指引,绕到数里之外山的背部,在一个岩石底下发现了一处机关,打开机关,山壁上赫然出现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通风口。

从通风口进入,便是我先前被困的那间石室,从石室走了出去,来到石龛外的交叉口,严公子已将这地方摸透,原来,修建这石室的工匠利用钟乳洞特殊的构造和灯油中的幻药设置了一个机关,从左门近便是之前困住我的石室,空无一人,而从右侧看似难以容一人通过的小洞钻进去,便是囚禁严母的那件石屋,两间石屋紧挨着,两个大小不一的洞口分别是两间石屋的门,只不过在幻药的作用下,外人会以为两个门洞都属于一间石屋,如果不是发现了其中的蹊跷,永远也进不到囚禁严母的那间石屋。

见到严母,我一眼便认出了她,那是同我在走廊尽头的门口打了个照面又消失的妇人。

我四下扫看了一眼,发现我这间石屋和此前我所在的那间一样,洞口也都是正常大小,只不过和此前不同的是,这里多了很多生活气息,完全地变成了一个像是人居住的地方,屋中挂着数盏灯笼,很是亮堂,桌上干干净净的,摆放着茶具和一些点心、水果,梳妆台也像是每天有人使用的样子,上面放着箧盒,屋内摆放着几张椅子,椅子上铺着坐毯,床铺上铺着素雅的铺褥,一幕帷帐轻轻落在上面,屋内还摆放着花。

“是你救了我?”我问道。

“谈不上救,本来你也是因我才被困在这里的,只是喂你吃了点东西,你醒了便好。”老妇人和善地说道。

“是严公子把我送到了洞外。”我说道。

严母笑道:“我儿说过,一定会来救我,我被关在这里三年了。”

“快结束了,一切都会明朗起来的。”我说道。

“那些帮着安南人骗你的侍卫们呢?”严母问道。

“都死了。”我说道。

“你把他们都杀了?”她问道。

“不,他们被自己人杀了。”我说道,“其实,或者真的是被我杀了也说不定。”

“宫里那把火到底是谁放的?”我喃喃自语道,一个从来不敢想的事情以及一个从来不敢联想的人此刻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但种种迹象表面他同桩桩事情都有关联,也只有他有可能做到这一点,严母见我在发呆,问我在想什么,我将话题岔了开去。

我们从来路偷偷绕了出去,然后借道夜郎国,从川西回到了大皓。

两个月后,承庆宫内,我和平熙公主正在打闹,圣上和皇后走了进来,皇后说道:“明安,你和公主厮守一生也挺好的,婚后你们要好好过日子,别再参合朝廷的事情了。”

一千里之外,数十骑正在蜀道之上疾行,按照计划,他们要在端午前到达凉州城,当他们到达凉州时,便是计划的开始。

三个月后,李五已经身处凉州城中,在城郊一条小道上正推着独轮车走着,月余前,他被调入了崇虎军中,但却不是在大营之中,而是在崇虎军中一个叫刹营的秘密探查组织之中,这个组织在战时配合斥候渗透到敌军中探听情报,平时则秘密训练,不与外界往来,就连崇虎军中也极少知晓他们的消息。

李五和一众新选拔进的士卒乘坐蒙着黑布的马车驶入了刹营的驻地,然后便在这里呆了月余,每日除了训练,便在房中呆着,一直到今日,才有上官命他外出送一个形状怪异的哨子,将其送到刹营的另一处据点中。

李五推着独轮车走着,在乡间的小道上显得有些迷茫,上官并未指出那处目的地的具体地点,只是给出了寻踪的记号,但李五知道,那一处据点,离这里大致不远。

半个时辰前,李五从自己房中出来,经过一个过道和平常训练的几处房子,经过一小段回廊,便从驻地出来了,这时,李五才发现原来自己所在的这处刹营竟然如此之小,简直像平常富户人家的三进院子。

从刹营出来,便是一股嘈杂,原来,营外竟然是一处花石市场,李五一直以为刹营这么机密的地方应该设在一处僻静的所在,却没想到是在这里,而从外面看,自己刚才出来的那处院子看起来就像周围的其它普通院房一样,甚是普通。

李五四下逛了逛,发现整个市场,包括刹营所在的位置,都处于一处十分高大的棚顶之下,棚顶是木质架子,上面覆以棚盖,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沿棚沿垂下来许多藤蔓,将整个市场遮挡了起来,花石铺子的铺主都在门口闲躺着,同前来闲坐的几个老农聊着天,偶尔有三三两两的客人从旁经过。

李五绕着棚下走了一遭,这场棚周遭方圆足有数十丈之大,刹营和花石铺子位于西南角,顺着过道往东走,几个摆放着豆角、南瓜等菜蔬的摊子映入眼帘,东边是一个杂货市场,有很多小贩售卖各种菜蔬、谷物,还有各种农家手工活计,整个市场颇为嘈杂繁闹。

从市场里出来,李五四下看了看,发现身处城郊的一大片农田之中,东边的农舍和村子都离得很远;顺着乡道往西边看,远处是一大片树林,树梢的另一头隐约透出市集的片片屋顶;南方目力尽头逐渐隆起的山坡上,有一片宏伟的寺庙建筑;而西侧农田里,靠近乡道的地方,有一个破旧的敞开式木屋,木屋往东约三十丈开外,有一处较大的场院,从外面看,院子颇大,里面有两间低矮的排房。

按照大致的方位,李五先到市集逛了一圈,一路上仔细查看,却没发现任何标记指引,只得又拐了回来。

为了避免引起旁人注意,他伴作普通的农夫,推着一辆独轮车,行在乡道上,他又走到了那处棚市旁,往北侧的那处宽敞的院子里瞧了瞧,这才看清,这里是一处驿站,供朝廷往来的驿差周转之用,想来刹营建在这附近,也有考量交通便利之意。

难不成另一处营房藏在南边山上的寺庙里?但李五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东西,便是刚才路过的路边的那处废旧的木屋,他不禁抬起头看了看那处木屋,又推着独轮车走了过去。

走到木屋旁,他进去看了看,寻摸了半日,在墙上一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类似箭头的标记,他转身出来,顺着箭头的方向看去,是在西北侧方向的农田里,紧挨着适才去往城里市集的那条路,那里有一间毫不起眼的农舍,农舍外有一个牛栏。

正张望间,李五看到农舍房檐处探出来一个脑袋,面貌颇为熟悉,冲李五看了看,是了,就是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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