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抬眼,向旁边的内侍使了个眼色,闭目沉思。
那内侍吓得冷汗直冒,不动声色地用衣袖擦了擦额头,见皇帝已入睡,这才悄悄退出。
走到殿门,他长叹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这是怎么回事?正当他琢磨着皇帝的心意时,随从走了过来。
“今晚是哪位公公值夜?”
这一问,让小太监猛地一惊。
他全身一颤,不由自主地给了旁边的小太监一巴掌。
“你这人,走路没声,想吓死谁啊?”
大公公瞥了随从一眼,不耐烦地说:“就你了。”
说罢,转身离去,没有半分留恋。
他心里憋屈,明明是自己安排的班次,怎么今天就轮到自己了,可又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忍受。
夜幕降临,赵瑾熙见一小公公在门外打盹,轻轻咳嗽一声,把他惊醒。
“昭王,我会通知您的。”
赵瑾熙应了一声。
不久,小太监进来,面露难色地说:“陛下说他今天累了,不见任何人,您可以回去了。”
他从小就不受宠,如今母妃一族的丑闻又接二连三,想必陛下也不愿意见他。
“还没见到她吗?”孟司音回到嘉仪殿,见赵瑾熙愁容满面,关切地问。
赵瑾熙点点头:“嗯。”
对于这种局面,两人早有预料。
这次若不能彻底铲除赵泓,将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皇后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很可能成为未来的太子。
赵泓若真有一天登上皇位,赵氏两人的悲剧恐怕就要从这里开始。
这些日子,赵泓频繁入宫,向皇帝进言,大肆吹捧袁家人的忠诚与为皇帝考虑周全。
皇帝何尝不知他的心思,却假装视而不见。
短短数月,袁家家主就从二品晋升至一品,满朝文武皆是惊讶不已。
随后,其他大臣也纷纷巴结赵泓,提亲的美女络绎不绝。
袁茹茹自然也被晾在一旁,但她并不甘心就此作罢。
赵瑾熙和孟鸾月都知道赵泓府中的变故,看来袁茹茹这段时间也没心思来找他们的麻烦。
这场斗争足以让她忙活一阵子。
经过孟司音的调理,乾妃的情况好转许多。
她不再整天昏昏欲睡,反而日渐精神。有时,她还会和孟鸾月一起陪伴在太后身边。
太后年岁已高,却对宫中事务了如指掌。
然而,此事她也无能为力。
此时,皇帝被废,林贵妃失宠,唯有德妃和淑妃有资格争夺未来的位置。
但这两位的家族势力尚不足以服众,皇帝似乎有意重新选妃入宫。
宫中即将迎来一番忙碌。
太后想了想,觉得是时候在皇帝身边安排个人了。
七日后。
孟鸾月见皇帝眉头微皱,目光停留在赵瑾熙身上。
她敏锐地捕捉到皇帝的微妙情绪,自然明白他的心思。
如果她不能以恰当的身份留在宫中,难免会招来非议。
家宴结束后,赵瑾熙独自一人留下。
孟鸾月等到赵瑾熙回来时,已是夜晚。
见赵瑾熙脸色极差,孟鸾月便知皇帝说了些难听的话。
随着林贵妃的失宠,皇帝对赵瑾熙的态度也有所改变。
她的事,皇帝定会找赵瑾熙的麻烦。
赵瑾熙认真地说:“那你愿意永远留在府中陪我吗?”
这个问题让孟鸾月有些意外。
“什么意思?”
赵瑾熙抿了抿唇,思考片刻后说:“我想娶你,你愿意吗?”
孟鸾月闻言一愣,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孟鸾月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赵瑾熙一时半会儿没搞懂孟鸾月的意思,她这算是默认同意了吗?如果不同意,三天后,她就得卷铺盖离开王府了。赵瑾熙心里并不想让她走,但与孟鸾月成婚,无疑是她留下的最佳理由。两人相处这么久,孟鸾月的心思他还是猜不透。如今真相大白,他都不知道将来该如何面对她。
孟鸾月在自己的房间里翻来覆去,身为非尘世之人,任务完成后自然该离开,她不能带走赵瑾熙,更不愿因自己的留下而亏欠于他。一夜思索,待到晨光破晓,她起身开始打包行李。在王府门口,她迟疑片刻,终是决定向赵瑾熙告别。毕竟相处这么久,不告而别未免太过失礼。
站在赵瑾熙的房门前,孟鸾月纠结半天,仍是没有头绪。正当她犹豫不决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两人四目相对,孟鸾月没等赵瑾熙开口,只淡淡说了句“我先走了”,便转身离去。赵瑾熙呆呆地看着孟鸾月的背影,一时间手足无措。他愣了愣,旋即追了上去。
“我到底哪里不对,让你如此排斥?”赵瑾熙试图挽留,而孟鸾月却轻轻挣脱他的手。“你我之间,本就不在一个世界。”赵瑾熙不解其意,眼见孟鸾月渐行渐远,他大声喊道:“我一定会让你答应的,你等着看。”
孟夫人回到孟府,对孟鸾月的态度不冷不热。孟鸾月对此毫不在意,回到卧室却发现满室尘埃,显然无人打扫。她皱眉对门外的丫鬟说:“去叫些人来,下午前必须打扫干净。”丫鬟应声而去,孟鸾月门外等候多时,却不见丫鬟召唤。
孟鸾月轻声自语:“许久未见,你竟敢这样对我。”边说边步入院中,只见院内杂乱无章,眉头紧锁之际,却见人贩子带来了一批新女子,个个貌美如花,唯独少了贴身侍奉的人。
孟鸾月站在人群外围,四处张望,突然被一个瘦小的丫鬟吸引了注意。她轻轻咳嗽一声,周围仆人自觉让出路来。管家穿梭于各屋之间。孟鸾月指向墙角的女孩,“就是她了。”那管事势利,见这瘦弱女孩干不了多少活,正好有人要,便顺水推舟。老管家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妇,堆起笑容。孟鸾月对那管事投去鄙夷的目光,随后对女孩说:“跟我来。”不待管家回应,她已领着人离开。
“下午若办不好,我交代的事,你就别想要工钱了。”丫鬟这才意识到,此行并非寻常。
孟鸾月领着小女孩进入厢房,仔细打量。女孩面带饥色,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被孟鸾月盯着,女孩颇感不适,头几乎要埋进胸口。“坐吧!”孟鸾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女孩闻言,愣在原地。孟鸾月叹了口气,无可奈何。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多大了?”女孩怯生生地回答:“奴婢唐婉儿,十一岁,生得还算标致。我们是从南方逃难来的。”孟鸾月再次打量了她一番。
“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我能叫你婉儿吗?”婉儿用力点头。孟鸾月吩咐丫鬟为婉儿准备衣物。梳洗打扮后,婉儿亭亭玉立,稍加调教,定能成为得力助手。
午餐时分,孟老爷对孟鸾月颇为不满,脸色阴沉。孟鸾月并未放在心上,自顾自吃饱便离席。孟家讲究礼数,孟大人被召回礼部,见孟鸾月如此无礼,顿时火冒三丈。尽管孟家欠孟鸾月人情,规矩却不可废。
孟夫人见状连忙劝解:“此事回家后,我一定好好教导孟鸾月,你别生气。”孟大人应允,继续用餐。孟司音进门便甩掉鞋子,一头栽进被窝,脑海中浮现出与赵瑾熙共度的时光。赵瑾熙是个好人,但她有她的使命。怀揣着这份信念,她很快沉入梦乡。
孟鸾月在梦中隐约听见院中的喧哗,皱眉低语:“什么人在吵?大清早的,闹腾什么呢?”醒来时,已是夜幕降临。揉着酸痛的肩膀,她走出房门,见婉儿静默地站在门外。
“外头发生什么事了?”孟鸾月皱眉问。婉儿低头答道:“听说孟大人突然身体不适,大家都在请御医。”孟鸾月微微点头,穿上鞋往外走。临出门,见婉儿依旧一脸恭敬。“跟上。”孟鸾月无奈地摇摇头。婉儿一愣,随即跟上。
她明白,必须无条件服从,否则未来的日子不会好过。母亲在她来时,已反复叮嘱多次。
孟夫人在孟老爷的住处焦急徘徊。“出了什么事?”孟鸾月皱眉问道。
孟夫人对她的劝告仿佛耳边风,全然未入耳。
孟鸾月手扶额头,面上写满了无奈之情。
不久,孟思言急匆匆闯入,紧握着孟夫人的手,满面忧虑:“娘,爹这是怎么了?”
孟夫人眼眶微红,“我只是晚上喝了一碗红枣粥,怎料竟会如此。”
孟思言一脸不解,一碗粥而已,难道还能有毒?
孟夫人轻轻摇头,“你说的对。”
“不至于吧?那粥是我亲手熬的,从头到尾都没离过手,哪有机会动手脚?”
孟鸾月给孟夫人使了个眼色,独自步入内室。
她遣散仆人,取出医疗太空站的先进设备,为孟爷爷做了一次全面体检。
这位老人,实则是精神疾病缠身。
正当孟鸾月心中疑惑之际,房门被推开,只见自己携带的一堆工具被扔到了孟老爷子的床上。
孟夫人指向孟鸾月,“你出去,御医来了。”
她不屑地瞥了孟夫人一眼,“放心,一切交给我。”
孟夫人低声嘀咕:“你这丫头,懂什么?”
孟鸾月刚想辩解,却被孟夫人以礼数之名堵了回去。
她瞄了眼藏在被褥下的各种器械,生怕被老爷子发现,又生出什么风波。
她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孟夫人皱眉催促:“快走吧,别耽误了御医诊治。”
她只能在门外等候,心中默默祈求,但愿那些秘密不被揭露。
孟思言见孟鸾月被赶走,不知如何安慰是好。
母亲似乎对孟鸾月颇多不满,原因不明。
孟鸾月倒不在意,只怕惹出是非。
婉儿见孟思英心事重重,便上前想帮忙,却碍于身份,无计可施。
正当孟鸾月在门外愁容满面时,赵瑾熙忽然闯入。
孟鸾月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赵瑾熙。
赵瑾熙微笑向孟思言、孟鸾月问好,随后自顾自地走进屋内。
孟鸾月恍然大悟,他们怎能轻易找到御医,必是赵瑾熙暗中助力。
不久,孟夫人与御医出现在门口。
御医眉头紧锁:“情况古怪,我亦看不出所以然。这是怎么回事?”
孟夫人愁容满面地送走了御医,孟鸾月提议:“不如让我试试?”
孟夫人本想拒绝,赵瑾熙却力劝:“不妨让她一试,宫中许多病症,皆是她为太后和皇上诊断过的。”
事已至此,唯有放手一搏。
孟鸾月带着婉儿进入,孟夫人欲随,却被拒之门外。
孟鸾月接过调配好的药剂,为他注射了一枚银针。
片刻之后,孟老爷子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