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这两天请了假,要回去参加堂姐的婚礼。
他这一走,民宿就彻底没人看店了,所以原本祝元是不同意他请假的,但无奈小松软磨硬泡,表示自己就这么一个堂姐,堂姐不出意外的话就结这么一次婚。
身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弟,怎么能有不出席她婚礼的道理?
祝元实在是被他磨的烦了,就让他把民宿停业,回家参加婚礼。
反正民宿这段时间业绩越来越差,祝元也无心打理,干脆在年前直接停业好了。
所以他们回来的时候,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最先下车的祝元深呼吸一口,有种回到了爷爷刚刚过世那段时间的恍惚感。
那段时间,爷爷猝然离开,他依旧联系不上父亲,也不想麻烦别人,只能一个人强撑着精神处理爷爷离开的后事。
因为那时候还没把爷爷留下来的小院跟小楼改造成民宿,所以也还没有招聘小松。
祝元就一个人颓然的坐在屋檐之下的台阶上,看着光秃秃静悄悄的院子,不知道自己的以后该怎么样,又会走到哪一步。
从前的回忆跟现在联系起来,很难不让人感叹。
世事无常啊,祝元竟然从一无所有,到短短一年时间内身边有了这么多伙伴相陪。
他们这趟回来一共开了两辆车,万璞玉叫来了一个伙计,并且特别嘱咐让伙计开车来。
朱颜比祝元这个废物男人强,当年高考结束之后就早早的拿下了驾照。
不过平常不怎么有机会自己开车,上路总是小心翼翼的。
因此万璞玉又叮嘱伙计一定要开一辆稳妥好开的车子来朱小姐,那种拿不出手来的破车就趁早拖去废品回收站吧。
道阳观在老万道长的领导下并没有勤俭节约的习惯,但是有属于老年人独特的收藏“破烂”习惯。
因此道阳观总是能找出诸如超过万璞玉年龄的车子跟电器,上个世纪的家具跟摆设。
甚至最过分的,偶尔还能从哪个杂物间翻找出六七十年代的奶粉罐跟零食盒子,据说是当年喂给云玉用的。
这些破烂,老万道长还在世的时候,万璞玉总想找个机会收拾,可要么是抽不出时间来,要么就是被师父用各种理由阻拦。
后来,师父走了,道阳观他说了算了,终于有机会把破烂丢出去的时候,万璞玉却舍不得了。
人这一辈子是不断成长的,有些成长也许就是在一瞬间。
在师父撒手这恋恋不舍过百年的人世间之后,万璞玉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不想清理那些每一件都很独特的“破烂”了。
它们每一件的存在,哪怕只是一张卷边泛黄的服装标签,都代表一段曾经真真切切发生过的往事。
代表一位,真真切切的存在过的人在这里留下的痕迹。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万璞玉也习惯攒东西了。
可能有些“收藏”一辈子用不到,但也许后人会在一堆“垃圾”中窥探到这位昙花一现般存在过的年轻当家曾经模样的轮廓吧。
“来,我抱你下车。”
祝元深吸一口气,感叹够了后转身,小心的把后座上的万璞玉横抱出来。
因为人数比较多,车子坐不开,所以豆兰跟着去了朱颜那辆车上。
在门口一停下车来,小丫头就赶紧跑过来帮忙。
“小心点儿,别碰头。”
豆兰细心的用手当初车框,防止万璞玉在被抱出车门的时候不小心撞上。
而云调则是自觉地去后备箱取出万璞玉在出发前特意新买的折叠轮椅。
每个人的动作都如此自然,让万璞玉不仅笑了起来,
“哎呀呀,真是世事无常,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能过上被人伺候的日子。”
而对此,别说是看在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可怜的份儿上,
就算是看在三万克朗的份儿上,马万钧也没有不接这活儿的道理。
这小镇生产力低下,三万克朗几乎是一整年的收入,镇长这次为了拯救居民们真是下血本了。
于是就有了一开头,马万钧跟镇长爷孙俩辗转好久,才将将到了唯一可以前往桑兰德格的小港口。
“呃,我肯定不会晕船。”
马万钧瞧了一眼还没他卧室里床铺大的小渔船,心想要是这玩意儿都晕,那也太费了。
但众所周知,话说的太满就是被用来打脸的。
马万钧也没想到小渔船的床头安装了电机啊!
负责开船的镇长拉足电机马力全速前进,他老人家倒是的享受起了风驰电掣,船尾的马万钧快要把眼珠子跟胃袋都甩出来了。
“呦呦,放轻松,相信你可以的!”
镇长孙子早已经习惯这种速度,面不改色一边给马万钧拍背顺气,一边耍了一段rap。
不过好在这种折磨也没有持续多久,不超过二十分钟,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顺利靠岸。
“哦,克莱布先生,我说什么来着,我的船是整个镇子,乃至周边镇子最快的……”
镇长一边得意的夸耀着自己,一边回头看马万钧,
“哦,我的天呐!您这是怎么了?您不是不晕船吗?”
马万钧终究还是吐了出来,脚步虚浮的被镇长孙子搀扶着下船,
“呃,不,我不晕,是船上有些味道……”
镇长满脸歉意,
“不好意思,我平常确实会开这艘船去附近卖鱼……”
马万钧一路被搀扶进镇长家,刚刚落座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甜花茶,就有居民匆匆忙忙敲响了镇长家的门,
“镇长,天呐,天呐,您快去看看吧,多尔先生就在刚刚咽气了!”
听此,马万钧端起茶杯来把花茶一饮而尽,对镇长道,
“我毕竟是来工作的,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开始吧。”
多尔先生是镇上唯一的牧师跟拉丁语教师,是一位非常受人尊敬的体面老先生。
然而此刻,他的死相却相当不体面。
就在镇长来找马万钧的那一天,镇上刚过世了一个小姑娘,多尔先生遭遇不幸前,正在小姑娘的灵前为她祷告。
途中多尔从教堂离开了一下,众人找了他几个小时,最后在教堂附近的厕所发现了他。
体面的多尔先生在蹲马桶期间突然猝死,僵直的身体砸坏了木质老式马桶,使得他光着屁股卡在了里面。
众人废了好大的劲儿也没法把他从破碎的马桶中拽出来,只能保持这个样子了。
马万钧走进了厕所,皱起眉头跟鼻子。
事情不简单,这是他在来之前没想到的。
多尔的丧命之地并没有出现属于他的怨气,但马万钧却能感受到来自一个位置身份的弄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