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不可闻的哽咽声从薛素问的鼻腔里漏出来。
江危紧紧地抱住她,让彼此的脸相贴,轻轻在她耳边说:“还有我们呢。”
薛素问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她深深呼了一口浊气,仿佛要把心中的悲愤都倾泄出去。
才几息功夫,她便缓过神来,给江危回抱了一下,强行把悲痛压在心底。
转而抹干净眼泪,奋而抽刀,直指薛父薛母,“我说到做到!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刚刚的话我已经录下来了,有朝一日,我们法庭再见!”
祝槿配合地晃了晃手中的录音笔。
薛素问握紧刀柄,声音透着彻骨的寒意,“如果你们还是来胡搅蛮缠,就别怪我赶尽杀绝!”
说着,手起刀落。
“欻——”
薛母的脸颊也被削下一块肉,殷红的血珠顺着她的脸颊滴落。
“这是我给你的教训。”
薛素问承认自己就是个讨债鬼,不孝不悌、不恭不顺,只要这样就能恶心到这俩个老东西——
她不仅不觉得愧疚,反而感到十分自得。
伤口暴露在冷空气中,并不冷,反而微微发烫。薛母下意识伸手抚摸着那块被削下的地方,并不痛,只有些许的痒意。
此时,薛母错过了尖叫的最佳时机,主场已经被薛素问所把控。她心中惶惶不安,站在寒风中,有种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
是尴尬,还是恼怒?
纵然她回过神来,很想把薛素问的脸挠烂掉,让她永远抬不起头来。但是自家老公已经被踹翻在地,她一个人根本打不过薛素问。
她没发现自己心中隐蔽的嫉妒和自我催眠,只得咬碎一口银牙,拖着老公含恨离去。
楼道里的住户们再一次目送新一批炮灰黯淡离场,他们眼中的讥诮扎在薛家父母脆弱的自尊心上。
薛父正在气头上,冲着他们骂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脏话。
对方毫不示弱,对着薛家父母又是嘲笑又是讥讽。骂得你来我往,不输半分。
一霎时,空气中又充满了快活的欢声笑语和骂街声。
隔壁1202又通过猫眼窥视到了这一切,且依旧在屋里一声不吭。
江危和陆佐伊一左一右把脱力的薛素问扶进屋。
祝槿回头觑了一眼隔壁那扇门,站在他们家门前注视了片刻,然后才跟着进屋。
她明显可以感觉到,门后的呼吸都被瞬间屏住了。
寒风抽打着玻璃窗,两者互相较量谁更冷硬。天地俱寂,唯此二者噼里啪啦地作响。
……
后面几天,薛素问的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怀沙一得空,就拼命往她怀里拱,翻着肚皮任她抚摸。
薛素问没有辜负怀沙这份心意,握着它的大爪子玩,一面去抓挠着狗子的胸脯。挠得狗子美滋滋的,一个劲傻乐。
“到底是谁在安慰谁啊!你这坏狗!”她笑着骂道,手上撸狗的动作却没停下。她不禁庆幸起来,还好当初听劝养了伴侣动物,否则她这么大个人了还找朋友们哭,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这期间,莫彤和张雪见母女上过一次门,邀请她们一起去郊外砍柴。
她们没拒绝,而是把薛素问也拉上,正好让她出去透透气。
冷风一吹,薛素问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不少,所谓往者不可谏,很快,她就转而投身入更重要的生存大计中去。
人多力量大,柴多火焰高。刚好应了此情此景景。
她们这次把载物装备换成了自制的雪爬犁,方便在又是冰又是雪的路面上拖行,还能上山。
山里有不少被冻死的野物,只要敢吃,没有什么是不能吃的。
这片山里没听说有过什么国保动物、三有四有之类的,能见到的都是些野鸡野兔,还有野蛇。
野兔是被捡走最快的,不仅能煮熟食用,稍微加工一下兔子兔毛,也能凑出一只半只的手套袜子。
野蛇看起来可怕,但此时饥寒交迫的人们逐渐能克服这点小小的恐惧了,久而久之,现在也很少能看到被人剩下的野蛇了。
张雪见发挥她的聪明才智,又给她们找到了一个好东西——一条冻得邦硬的死鳄鱼。
江危一看:“又是尼罗鳄啊,可以吃。不过野生的要小心点。”回去先给它消消毒。
应该是寒潮降临之前没来得及躲进海里的。
一般冬季海里温度比陆地要高,虽然现在是八月底,但是陆地足够冷,海里的温度相应的要略高一筹。
温瑛华从未发现过母亲有这样的技能,不禁好奇问道:“妈,你是怎么找到的?”
“嘿嘿,是通过它的粪便哦。有动物粪便,说明它们一定在周围活动过。在周围找找,多半会有。”张雪见难得的露出一个孩子气的微笑。
张家世代书香,自己上半辈子都在学校里活动,即使幼年曾在乡土中生活,学到些“过家家”的本领,也无处使用。
她温柔的眼眸微微一弯,想起幼年在田野间互相追逐的时光,真怀念啊……
众人来之前就说好,收集到的物资按人头分。现在每人分到了一大块鳄鱼,能补充不少蛋白质和脂肪。
当然,要回去再切。
另外,还有一大堆的木柴、木炭。
一波人负责砍柴、捡柴,另一波就负责烧炭,一天下来,收获颇丰。
在凤凰岭,1201众人把炼木馏油的方法教给莫彤和张雪见母女,让她们回去拿这个保养刀具。
每天在楼层大厅磨刀霍霍,光听听声音,就够吓人的。
再后来,1201集体去801接小猫回家。
给猫妈妈的聘礼是两条冻鱼、两瓶羊奶、五斤猫粮。
莫彤作为铲屎官也有一份,一支冻伤膏、一小包蔬菜干。没有绵绵那份丰盛,不过也足够了。
绵绵一胎下了四个,只有一只公猫跟她一个花色。另外三只是橘猫、三花和奶牛猫。
根据猫崽子的花色,江危给奶牛猫取名叫缪可。
这段时间,小猫崽子的眼睛已经睁开,圆溜溜的眼珠子,尖细的瞳仁,透着一股猫科动物特有的机灵劲。
还有奶牛猫特有的疯劲——猫中哈士奇嘛!
象征性地给前任铲屎官表了表决心后,她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家,一路上把楼道里的人眼红坏了。
现在还能养得起猫,家底得有多厚啊!
然而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前车之鉴犹在眼前。
有些得到过1201帮助的良心人,嘴上也不公开为她们站台,只在心里默默地记她们的好。一旦说出来,他们连这个拥挤的楼道都待不下去。
从台风到寒潮,一路走过来,见识了太多令人大跌眼镜的人性灰暗。
他们悟到的生存法则中,最重要的一点: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别人。
其次才是1201那样,花小成本赚大人情的人性厚黑学。
你争我夺、尔虞我诈,动不动就兵戈相见,才是这个世道的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