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方洛轻笑,“愚人千千万,这世间哪有多少聪明人……若是再如此下去,聪明的怕也不敢再聪明了。”
齐君澈未曾搭话,他知道方洛所言并不是虚张声势,毕竟这世间人心最难测,而成为一个君王,最需要的怕也是这人心。
所谓人心齐泰山移,若是到了墙倒众人推的情况,这皇帝当得也真够憋屈了。
“叫你做的事情都做好了?”齐君澈抿了一口茶,看着窗外,一手搭在桌子上,一手抚摸着茶盏,意味不明。
方洛挑眉轻笑,“自然,这些定是不需要你来担忧的。”他思来想去,再度开口,“只是,如今还有一事。”
“直说。”齐君澈眉头微微皱起,转过头来看向方洛,示意人继续说下去。
“若上家退位让贤,自然是好事,若上家执意不肯,你当如何?”
齐君澈眼神落寞,他知道怎么也绕不过这个事情,但是事情还没有真正发生,他哪里会知道自己到那个时候会如何思考。
最起码现在,他做不到感同身受,他做不到让自己陷入那么难以抉择的时候。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齐君澈垂眸,将这个问题抛给了方洛。
方洛苦笑,答道,“自古孝为先,若是为了权势而弑父怕是不妥啊!”
“方洛,我本不爱权势,但是这个世道没有权势便有很多限制,便会有很多我想要去做而不能做的事情,会有很多我想要保护却无法保护的人……若是真到那一刻,孝之一字,怕是比不过那万人垂涎的宝座。”齐君澈指尖轻叩桌面,有些难受。
他已经见识了太多有权的好处,见识了太多自己的无助。
会点武功又如何,架不住人多势众。
学富五车又如何,架不住口诛笔伐。
他是帝王之子,他就该有这么一天,不是他自己去争取,便是别人推着他然后踩着他,让他知道不争取的后果。
方洛何尝不知如此,他本就是个无权无势之人,凭着满腔热忱和满腹才华来这里谋生,却几处碰壁,他怎能不明白权势的利弊?
方洛摇头轻叹,“希望不要有那一刻吧。”
齐君澈沉默无言,沉着声喝了杯里的茶,而后往外走去。
他眉头紧锁,一双丹凤眼里早就浸满了悲伤,他不想自己踏上那样的道路,但是却早就迈出了好几步。
若是就此罢手,他就只能活在阴暗里,带着他的阿瑾,活在无人的地方。
他知道阿瑾不愿如此东躲xZ,他自己亦不愿。
“回去歇着吧,结果如何,做过才知道,哪怕拼了这条命,也不过是为了替自己努力一次,何乐不为?”齐君澈抬眸凝视着方洛,摆手。
他多久没有如此坦然了呢?
自从他每天都要为了培养自己的心腹开始,从他每天都要竭力讨好让皇帝信任他开始,从他每天都要强颜欢笑让众人放松警惕开始,他的心就再也没有放下来过。
因为他知道,总有那么一双或者是好几双眼睛在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