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海运从缅中都司运粮的消息一经传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运粮,还要有水师战船护送。
今天能运粮,明天是不是就能运货了。
这是想干什么呀?
有些人就开始上疏反对。
反对的理由很简单,缅中都司海域离大明海疆腹地太远,一路之上还可能遇到风浪、海盗,风险太大,不值当的。
还有的人直接上疏弹劾首辅申时行和次辅王锡爵。
皇帝不上早朝,遇到事情就召集内阁和相关部门的堂官商议,我们大多数人很难见到皇帝。
从缅中都司走海运运粮,这背后打的什么主意你们两个人看不出来?
一个首辅,一个次辅,全都是南直隶苏州府人,你们就不知道拦一下吗?
申时行得知有人弹劾他之后,气的呼呼直喘粗气。
你们是光看到贼吃肉,看不到贼挨揍!
什么叫我没拦?我把粮仓归属权的事拦下来了,你们看不到?
再说了,皇帝议事,就召了六个人,内阁的四位辅臣,户部、兵部的两个尚书。
这六个人中,我申时行,南直隶苏州府人。
次辅王锡爵,南直隶苏州府人。
三辅沈鲤,河南人。
四辅张学颜,北直隶人。
户部尚书宋纁,河南人,
兵部尚书梁梦龙,北直隶人。
走海运运粮,是兵部尚书梁梦龙提出来的,张学颜从旁策应。
沈鲤、宋纁两个人,没有反对的理由,更更没必要因为这事与皇帝作对。
而且户部尚书宋纁和我申时行还不对付,我要是反对,他肯定就得支持。
沈鲤和宋纁是同乡,遇事他会帮谁?用脚后跟想也能想得到。
上有皇帝支持,下有两位辅臣、两位尚书支持,我和王锡爵两个人,虽然一个是首辅,一个是次辅,还整天被人弹劾,就算是想拦,拦得住吗?
而且,申时行之前已经将粮仓归属权的问题不动声色的顶了回去,面对走海运运粮的事,他便不好再说话。
再好脾气的人,也架不住这么来回让人当软柿子捏。
申时行决定反击。
他提笔写了一道自辩疏。
自辩疏,他写了不知道有多少回了,熟练的不能再熟练了,很快就写完。
同时,他在奏疏中还提议,将这些无中生有,恶意中伤他人的人,予以处罚。
放下笔,待墨迹干涸,申时行正准备送去乾清宫,就见外面有一个小太监走进内阁值房。
这小太监的身份远不如张诚、张鲸那种司礼监大太监,不敢有过多动作,就站在门前,显得很是拘谨。
太监代表的是皇帝,就算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那也是秉承皇帝的意志来的,就算是心里瞧不起,可表面上谁也不敢怠慢。
离门最近的张学颜起身,那小太监朝着张学颜微微一躬身,“张阁老。”
“这位公公,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那小太监立刻挺直腰杆,昂起头,“皇上有旨,召申阁老去乾清宫议事。”
申时行见那小太监进门后,早就起了身,听到旨意后,立刻接旨,“臣申时行领旨。”
刚刚写好的自辩疏被申时行扔在桌上,皇帝召自己去议事,这种时候显然不适合上疏。
申时行随那小太监离开后,内阁中剩余的三位辅臣心思不一。
次辅王锡爵与申时行相同,都被人弹劾了,他的自辩疏早就写好。
若是因为弹劾的事,皇帝犯不着专门派人叫去议事,显然是有其他事。
清者自清,只要不被那些小人得逞,王锡爵也就没有过多的去想皇帝召申时行前去,究竟是什么事。
他将自辩疏丢在一旁,拿起桌上的一份公文翻看起来。
三辅沈鲤,短暂透过门向外盯了一会,接着又收回思绪,他向来不愿意掺和那些繁琐事。
他将收回的思绪移到桌上,端起桌前的茶杯,手一提,只觉得份量变轻,“添茶。”
“是。”立刻有人应声去拿水壶。
四辅张学颜,坐的位置离门最近,看的也最清楚。
这里的清楚,不仅是视觉上的清楚,更是政治上的嗅觉。
往常在皇帝身边侍奉的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张诚,遇到大事,多是由张诚出面。
若是遇到棘手的事,多是由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张鲸出面。
而这次派来一个小太监,说明不是什么大事,最有可能是皇帝临时起意,突然冒出的想法。
会是什么想法呢?
张学颜不由得翻看起最新送到朝廷的公文。
出了内阁值房的小太监和申时行,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那小太监在前面引路,申时行在后面跟着。
入夏之后,天气渐热,太阳顶在头顶,竟让人隐隐发汗。
一路无话,因为这两个人身份相差悬殊,又分别在内外两廷,没有什么好聊的,二人很快就来到乾清宫。
那小太监停在门前,“申阁老,您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