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章哲立向陆自明倾诉一通，目前工作遇到的困境，各种矛盾和问题。他现在的感觉就像被敌人包围的部队，外面没有援军，自己又突围无望，充满沮丧、颓废、绝望的负面情绪。陆自明认真倾听他的烦恼，不时插话询问具体情况。听完他的诉说后，陆自明才知道物业管理工作的不易，都说百姓百条心，有些事情里面各种矛盾交织，问题虽小但处理起来颇为棘手。薛炳坚尸位素餐，压力都集中在章哲立身上，也确实难为他。
章哲立恳求道：“陆哥，你跟刘总关系好，能不能帮我说说，把我换个岗位啊？”
陆自明知道他也是实在无奈，轻易不会提出这种明显不合理的要求。温言说道：“哲立，你不要着急。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帮你说的。但这个事急不来，即使我说了刘总能不能同意也未必。即使刘总同意了，调整中层岗位也要看机会，不可能为你一个人调岗吧？”
章哲立也是懂套路的，陆自明说的都是大实话，只得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当务之急，哲立，你现在还是要调节好自己的心态。工作么，每个岗位有每个岗位的难。从心里还是要接受它，不要排斥。而且有的工作还是有改进的空间。比如刚才你说的维修的事情，保修范围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居民家里的一些日常维修服务，你们为什么不开展有偿服务呢？开展一些有偿服务项目，既可以给分公司创收一部分，主要还是方便居民群众。别人有事情找物业，这是对物业公司的信赖，结果你这个不修、那个不干，老百姓当然不乐意了。还有收费科的问题，对不缴费的居民要做总体的分析，哪些是困难户，交不起费的，这部分要和集团沟通，在考核基数中予以剔除。哪些是有理由欠费的，要摸清楚具体缘由，对症下药。还有哪些是无理由欠费，摆明了做老赖的，这部分人要法务介入，走司法程序解决。你说是不是？”陆自明帮他分析情况，娓娓道来。
章哲立对陆自明佩服不已，心里想道：难怪他能得刘总的赏识，这么短的时间就抓到了问题的要害，提出了思路建议，真是思维敏捷。
两人一直交谈到深夜。
东风放虎归山去，明月探春引兔来。转眼即将到1999年的春节。陆自明又开启了一年之中最忙的时候。升二级资质的事，今年没有办成。十月份也就是第四季度这次资料是申报上去了，但是省里的审批结论是不达标，提了一大堆的问题。二级资质是由省建设厅建管处审批的，陆自明估计冯以宽那边还是没有打典到位。这种审批么都是要靠人脉关系的，没有关系基本很难批下来。陆自明想过了，一事不烦二主，这个事还得指着冯以宽办好。因此，年前一定要把他请出来吃饭。
陆自明安排在上次吃的很满意的醉江南饭店，连包厢都是上次的小包厢。刘积仁专门交代他，找个安静的小地方、小范围，而且冯处长喜欢吃花酒，最好找两个女同志陪一下酒。这个可难坏了陆自明，他原先请人喝酒从来不叫女同志，参加酒宴也无论男女。叫谁好呢？建筑公司里财务上倒有两位女同志，但是一个年纪太大，一个么是从来不参加任何应酬的，都不合适。该上哪里去找陪酒的女同志呢？
想来想去，他想到了两个人：姜文珊和黄艳。也只能叫她俩充充数了。众诚公司的事情现在基本上是姜文珊出面，包括与陆自明的对接，也以她为主，李明霞极少露面。因此一来二去也熟悉了。黄艳么，经常拖着叶苹苹和他套近乎，也算很熟悉了。
下午四点半，陆自明早早来到醉江南。今天这顿饭十分重要，他生怕哪里考虑不周全，因此提前一个小时先来安排酒和菜。专门换上自己最满意的衣服：里面是去年过年王梅芳给他买的高领毛衫，外面一条叶苹苹送的休闲西装，又戴上了那块欧米茄手表，照照镜子自己都觉得十分精神，气宇轩昂。难怪说人靠衣冠马靠鞍，好东西的确衬托气质，穿戴在身上精气神都不一样，确实带劲！姜文珊和黄艳是五点钟到的，陆自明通知她们提前半小时到。两人也都做了精心收拾，显得比平时更精致。姜文珊清秀温柔，黄艳妩媚大方，气质不同，各有千秋。过了十分钟，刘积仁也到了。刘积仁保持着一贯良好的衣品，进到包厢脱去版型很好的风衣，里面是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精致潇洒。陆自明赶紧给他介绍两位女同志，同时递上一支软中华香烟。刘积仁跟姜文珊、黄艳点点头，似乎并无兴趣多了解什么，接过香烟，盯着他的腕表看了一眼，又看看香烟，笑道：“哟，还是‘3’字头的嘛，陆经理今天的安排下功夫了！”陆自明注意到刘积仁眼神里的一丝异样，但不明白是为什么，也搞不清楚软中华里还有那么多的门道和讲究，只能搔搔头笑而不语。
五点半，冯以宽如约而至，一条宽大的褐色夹克衫，里面是一件带花色的绿色羊毛衫。他这副尊容实在不太像个领导干部，干瘦的脸庞，脸色灰不灰、黄不黄。衣服偏喜欢穿有条纹的，衬得他的乡土气更加明显。陆自明每次见到他，就会想起曾经中国人的耻辱“东亚病夫”这四个字。虽然心里不喜欢，但权力在他手上，还得把他伺候好。
刘积仁和冯以宽相互谦让一番，还是让冯坐了主位。刘积仁在他左手边落座。黄艳主动坐在了冯以宽的右手边。姜文珊坐在刘积仁旁边，陆自明坐了下首。落座后，陆自明简单介绍了两位美女，冯以宽两眼放出光来。酒菜俱佳，又有美人相陪，冯以宽兴致很高，频频举杯。
陆自明倒了一个满盅，毕恭毕敬地来到到冯以宽身边，弯着腰向他敬酒。冯以宽一边倒酒一边笑道：“哟，小陆经理，咱俩的手表还是同一个牌子的么！”说着抡起左胳膊，把羊毛衫袖口往下退一点，露出金光闪闪的欧米茄星座手表，说道：“我这块欧米茄带钻的，将近四万块钱呢！小陆，你那块欧米茄要几万？”
陆自明震惊了。叶苹苹送的这块表，他知道肯定价格不菲，估摸着得上千元了。他并不认识什么手表的品牌，从不关心，也毫不知情。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贵的那么离谱，居然要上万块钱。现在他明白刚才刘总异样眼神的含义了。这种奢侈品显然超出了自己的合理消费范围，况且自己这么年轻，才工作没几年，能有多少积蓄？怎么能戴的起这么贵的手表就很值得玩味了。陆自明一脸尬笑，只得以敬酒掩饰，幸好冯以宽只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表，并非真的关心他的表值多少钱，因此也没有纠缠这个话题。敬完酒，回到座位上，陆自明还在为这块表耿耿于怀，这叫别人怎么看我？今天幸亏是刘总，要是王荣坤呢？他会怎么想？下次绝不能戴了！
酒过五巡，刘积仁倒了个满杯，带上陆自明两人一起向冯以宽敬酒。
“冯处长，我们深房建筑公司的二级资质，可就要靠你老兄鼎力支持了！”
“好说，好说。刘总，咱俩什么关系，你公司的事我肯定尽全力帮忙！”冯以宽在兴头上，满口答应。
黄艳也是频频主动出击，跟冯以宽连干了好几个满杯。昨天陆自明打电话给她，说请市建管处常务副处长吃饭，叫她一起作陪。她立马答应下来，本来么，这段时间聚力公司正在申报建筑三级资质，按照陈晓明的设想，以后聚力公司除了做点建筑劳务业务外，还要到市场上参加公开招投标，直接拿总承包业务，才能迅速做大做强。去年连续报了两次资质，但都没有通过。陈晓明四处托人，花了不少冤枉钱，可是没能搭到冯以宽这条线，资质也始终批不下来。因此，昨天接到陆自明的电话，黄艳喜出望外，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由得在心里大喊道：想什么来什么！自己一定要把这个冯处长拿下！
喝到八点半，冯以宽酒至酣处，意犹未尽。
陆自明试探性地提出道：“冯处长，要么我们再换个地方喝点？”
冯以宽不置可否，问道：“到什么地方呢？”
黄艳插话道：“要么去钻石会所吧，唱唱歌醒醒酒！”
“嗯，也好！”冯以宽点头道。
主食上桌，陆自明先去买单。黄艳正好洗手间出来，看见他买单，上前要抢着把单买掉。陆自明连忙制止道：“这样吧，这顿饭就我来请，等会歌厅的消费就你请客吧！”
黄艳想想这样也好，说道：“那好吧。陆经理，那边包厢我已经订好了。叫公司驾驶员开了一辆车在门口等，但五个人一辆车坐不下，你这边还有车吗？”陆自明并没有车，刚才刘积仁来的时候叫驾驶员李师傅先回去了。说道：“等会看吧，不行你们四个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散场后，刘积仁悄悄跟陆自明说道：“小陆，等会唱歌我就不去了，你陪好冯处长吧！”
“好的，刘总，您放心！”
于是刘积仁以驾驶员正在赶过来的路上为由，让他们四个上了黄艳的车。
到了钻石会所，黄艳定了一个中包厢。不但带独立卫生间，还有一个小隔间，四人坐着很宽松。黄艳去安排包厢的酒水、点心和果盘，姜文珊进了包厢的卫生间。陆自明和冯以宽坐在沙发上，勾肩搭背说着酒话，陆自明悄悄塞了个信封。冯以宽没有推辞，笑着接过顺手放进了夹克衫的内口袋里。酒水果盘上齐，大家鼓励冯以宽带头唱歌。他欣然唱了一首革命歌曲，唱的声调高亢，如痴如醉，声嘶力竭。大家都热烈地鼓掌，这掌声之中大抵是对权力的谄媚。然后大家也纷纷点歌唱，又相互劝酒敬酒，气氛逐渐推向高潮。黄艳整个身子都已经贴在冯以宽的身上，昏暗的灯光下，陆自明看见冯以宽的手在黄艳的身上不老实地摸索。刚才在酒桌上，黄艳坐在冯的旁边，已经被他的咸猪手在桌子底下揩了不少油。她不仅没有拒绝，没有闪躲，反而主动把腿靠上去。冯以宽像尝了腥的猫儿一样，哪里还舍得放手？因此，陆自明提出换场子喝酒，他才会欣然答应。如果喝完就散场，那么眼看这块就要到嘴的肥肉不就飞了吗？冯以宽和黄艳两人搂作一团，耳鬓厮磨。为免尴尬，陆自明也将手搭在姜文珊肩膀上，两人坐在一块，唱歌聊天。
过了一会儿，冯以宽要拉黄艳进小隔间。冯以宽这个色中饿鬼，见到黄艳这种美少妇，哪里还忍耐得住？趁着酒兴，拉起黄艳就要往小隔间里去。黄艳呢，也是半推半就。本来么，让他尝尝腥味，揩点油是乐意的，不这样他也不肯上钩，以后怎么能指望他帮忙呢？但真要和他发生关系，黄艳还是很踌躇，毕竟今非昔比，自己已经是陈晓明的妻子，家境豪阔，不必为了一点利益就献身吧？内心还在做着抵抗，身体也在挣扎，怎奈喝了酒的男人力气大得惊人，到底让他拖进了小隔间。
黄艳到底也是经过世面的，轻推他的胸口笑道：“冯处长，不要急嘛！要不我给你找个年轻漂亮的小妹来陪你？我手头上漂亮姑娘多的是！”
“我女人也多的是！其他的都不稀罕，我就稀罕你！”冯以宽说道。
黄艳看今天不好脱身，又不敢往死里得罪他，只好以进为退了。知道今天不让他得逞难以过关，想定后，娇笑道：“冯处长，这么急干嘛，让我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