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时候挖的匆忙,回去时宁玉才仔细体会了一把,这像雪迷宫一样的通道。
柳迎春挖的很有技巧,里面看起来左拐右拐,其实巧妙的很。
最大可能加深强了雪的承重力。
“哇!”
在里面爬过来,看见眼前大片大片山峦的一瞬间,有一种壮阔感,直击胸膛。
宁玉深深地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
柳迎春赶紧在后面跟着用斗篷把人裹严实。
“真好,冬天是这么美好。”
她拉着人往上走。
宁玉边走边问关于当天的事情,柳迎春那一手的血不是自己的,迎春知道她担心,认真解释:
“我哥太着急了,回来时在院里摔了一跤,怕吓到嫂子,也怕吓到屋里别的人发出声音,我就捂着他的鼻子进来的。”
一想到强壮如柳青松一般,也能在生孩子的时候慌张成这样,她感觉又可笑,又后怕。
“现在母女平安,什么苦难都过去了。”
二人走在大雪中细细的小路,相互搀扶着回家了。
宁玉累了好几天,总算能睡个觉。
六子在后院烧火,看到柳迎春回来:
“姐,怎么样?大人孩子都安全吧?”
“嗯。”
柳迎春摘下脖上的毛领子,放到架子上。
柳大娘回去伺候孩子,至少两三个月不能回来,这屋子不能空。
就让六子来看几天家,正好顺路多帮忙看着点宁玉那边。
“我看今年是没人杀猪,过几天我去扛条猪腿回来,这大过年不能少了肉菜,嫂子既然生产,也要准备满月酒,到时候正好带点过去。”
办酒宴这种大喜事自然要办,可是光搞这些不行。
迎春坐在火堆旁,问一问兄弟们最近怎么样?
六子一五一十都说了,话题一转又继续说道。
“后山的鱼塘其实能捞点黑鱼上来,我早上过来的时候去看了一眼,不知道谁把鱼塘砸了个大窟窿,搬出好些冰坨子来,估计想捞鱼吧。”
柳迎春脸色一紧!
忙问:
“你什么时候看的?
你确认被人砸开,有冰块?”
“对呀,我上午时候看的,现在雪停了,那把雪都扫开了又砸出来的冰块,没有冻结实的那么个大,但也很清楚啊,我不会看错的。”
糟了!!!
柳迎春衣服都顾不得穿,抽出一旁的长刀,开门就跳进宁玉的院子。
六子跟着跳起来,就看见宁玉家的大门大开,院里哪有宁玉的身影。
“找兄弟,搜山!”
柳迎春心神俱裂!
六子答应一声,回身抽出个竹哨子吹起,尖锐的声音刺破人耳膜一般划破天际。
“姐,到底是怎么了?”
“那匪又转头回来了,我当天弄死一个扔进后面塘子里,估计他们当时分工好的,人没了就知道是奔宁玉家去的!”
“妈勒个巴子,真拿咱柳寨不当回事儿,在咱们地盘上搞这套!”
听到山里隐隐传来竹哨的声音,六子精神一振:
“今天东华他们几个在山里面猎熊,刚好我都叫来!”
柳迎春脸上,犹如风云要来一般,酝酿着刹不住的杀意。
阴霾之下,她叮嘱六子:
“要找人,也要藏好,绝对不能漏了兄弟们的行踪,也别惊动村子里,才下过雪,地上会有脚印,摸到在哪儿立刻叫我去!”
宁玉回屋里,先把火盆点起来,身上的雪化了以后鞋子就湿,想换一下。
才进门,眼前一黑,感觉头上一痛,人就晕过去了。
也不知道昏死了多久,宁玉才从昏死中醒来。
头上的血已经粘稠的犹如胶水一般粘在头发上。
她被冻得瑟瑟发抖,勉强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被倒吊着。
不远处躺着一个被水泡的几乎看不出来人形的东西,但是宁玉一眼就认出是那天晚上闯进来的人,那腰带上绿色的旱烟口袋,一眼就认出。
“你是哪个!”
“我是他哥。”
火堆前蹲着个人。
穿的不破烂,甚至还挺富贵,只不过上好的绸缎棉袄扎着一根麻绳的腰带不伦不类。
他蹲在那儿蓬头垢面,手里却拿着大块的牛肉咬着,几分熟的牛肉宁玉不知道,但从他说话时嘴里冒出的血水来猜,这是纯天然自助烤焦牛肉。
“你也不用问我为啥把你绑了,我也不跟你绕圈子,我弟死在你家里,你给他偿命,天经地义。
我弟死的时候还是个童子身,正好你给他配阴婚。”
宁玉:!!!!
“我在家里好好的,你弟闯进门来就抢东西,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你怨我?”
劫匪摇摇头,又拿起旁边的破葫芦喝了两口酒,辣的好一阵唏嘘,这才说道。
“我们也是没办法呀,我们得活啊,跟你求点财,你要了他的命,这不一样,你得偿命。”
他一个庄稼院里长大的文盲,根本不懂那些大道理,甚至于上人家里去抢钱,在他看来就是为了活命嘛。
反正那村里死的人,又不是他们哥俩杀的,这钱没拿到人还给杀了,他找了好多天才找到,蹲在宁玉的屋子里,好久才把人都受到。
““你说他抢你钱你才动手的,我也认,所以我能把你卖好多钱我也不卖了,你杀了他,你给他偿命当媳妇儿,这事儿就完了。””
他连吃带喝,宁玉饿的迷迷糊糊又倒吊,只是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脑淤血了。
她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了。
这种人想法很简单,也不存在什么人性的东西,因为他没有人性,也不存在善恶,既然他要自己的命,除非有人来救,否则自己只能等死。
啊?
本来宁玉冲口而出,还想骂几句,但也放弃了,跟这种人什么都说不了,你连遗言都留不下,因为他根本就不听。
做土匪这种事儿,他都觉得天经地义,你还能指望他分好人坏人吗?
他们会不会来救自己,她不知道,可他们来不来得及救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这人扛着自己不知走了多久,等他们来了一切都晚了。
“你还挺识趣,不喊两声救命吗?你不喊一会儿就没机会喊了。”
男的吃饱喝足给弟弟点了根香:
“兄弟,这是咱的命得认,你死这娘们手里,哥把这娘们砍了。到下头给你当媳妇儿,你们俩再生两个孩子凑一家,下辈子就不过这苦日子了。”
他说着话从旁边拎起菜刀。
宁玉本来放弃挣扎也不准备说什么,可这男的那几句话刺激到了宁玉,想到自己下辈子还要跟这种东西一起,宁玉的反骨出来了。
“你放心,你兄弟跟我凑阴婚,我就再杀他一次,他当鬼我也不会放过他,给他生儿育女,我把他连棍子带蛋全砍了!”
你踏马!
男的愤怒冲上来对着宁玉就是一下,打的宁玉左摇右晃在空中,晃的头晕目眩。
可她就是不闭嘴:
“正好你把人捞上来了,你把我砍死在这儿,我跟他的魂儿立刻在这儿见,你放心,我肯定追着他砍,一直砍到他一块一块的,魂儿都没有身子骨完整!”
男的没上过学,就会普通的说话,怎么可能说得过宁玉,几句话就没词了,除了骂街就是打宁玉,但是宁玉也抱着必死之心,这嘴就没停过。
“正好下去找到你老三代,全给你们骟了,别说下一代上一代,都当死太监!”
“你踏马,你踏马给我闭嘴!”
“我还把那东西用水煮了,一边煮一边跟他们说,都得感谢你,是你把我送过去的,让他们做鬼也不要放过你!”
啊啊啊啊!
男的从来没有听过有人用这种清奇的视角说过这种话,顿时又急又气,却又忍不住去想,到时候怎么办?
他一菜刀砍断了上面的绳索,宁玉掉了下来,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你想怎么办?你告诉我,你想怎么死,我成全你!”
“我不想死,又不是我去别人家抢钱,让人家杀了,要死你去死!
他死的时候你怎么不去?
明明是你没救下他,废物!”
宁玉摔的身上没一块好肉,疼的龇牙咧嘴,可是这话就跟有自主意识一样,突突突往外冒。
“不就是你害的他吗?他进去抢钱你还要分一份!
让人家砍了砍死了你一点风险不冒,请现在让我下去,让他连鬼也当不成,还是你狠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闭嘴,你闭嘴,我才没有那么想!”
他身体里的凶性被激发出来,现在只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这女人说的话全是放屁:
“我就要砍死你,你不是下去要害我弟弟吗?先把你的两只手剁了,再把你的脚剁了,我看你下去拿什么害他!”
从石头后面冲过一只捷豹一样的人影到了跟前,一刀插进了他手背,男人嗷嗷的一声!
这人上来就是杀招,腾身而起踩着石头高高的跳下来,一下从他天灵盖处压了下去!
男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宁玉躺着看着,忽然就笑了,一开始声音很小,后面哈哈大笑。
那人站起身来快速跑过来,一把把宁玉抱在怀里,也顾不得伤口不伤口,抱着她的时候用手去摸她的脸,摸到她的嘴唇。
心疼的抱紧:
“我太晚了,我来晚了!”
宁玉摇摇头:
“没想到他不怕杀人,他怕鬼,呵呵,好可怜,好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