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六年(228年)春,夜间,一队魏军疾驰在陈仓渭水道,前往天水城。
为首的将领正是雍州刺史,关中大都督长史,射阳亭侯,郭淮。
郭淮地治所设立在长安,虽然没有开雍州府治事,但他在关中大都督府协助夏侯楙治理府内事宜,平素治下有方,很受重用。
按魏国约定,各个州的州牧或刺史都需要在一年内轮流回洛阳述职,汇报工作,顺便探望在洛阳的家人。按照规定,很多都督、刺史、将军,甚至重要地区或者部队的士兵,尤其是边境重要地州或者军区的实际负责人和重要将领,都需要将家人迁到长安。
美其名曰,享受中央的恩赐待遇,家人可以在后方安定地生活,免得在前线遇上祸乱,子女可以入学洛阳开设的教育学堂,从小接受精英教育,这样将领都可以在前线安心作战。
但是,实际的目的自然是将这些家人作为人质,若前线部队哗变或者投降,则可以将人质处决用来威慑和报复。
当然,除非遇上一个宅心仁厚的老板。当年夷陵大战,黄权被陆逊阻绝回国道路,无奈向曹魏投降,到了曹魏这里,曹丕盛情款待,问黄权是否担心家人安危,黄权回答,“玄德公必然待之如初。”。
果然,当蜀汉有人建议要刘备处死黄权一家老小时,刘备果断拒绝了,依旧一心一意对待黄权家人,说出了那句“是朕对不起黄权,不是黄权对不起我啊”
君臣相知,竟是如此。
但是,郭淮本应前往洛阳述职,现在却背道而驰,从陈仓渭水道,前往陇右视察。
郭淮的副将杜袭道,“伯济兄,不是要回洛阳述职吗,还可以回家探望妻子儿女,休沐几日,怎么突然又折道返回?”
郭淮说道,“不回去了,我有预感,雍州可能要出大事。”
杜袭不解地问道,“会出什么问题。自从伯济兄就任雍州刺史以来,带领我们将地方事宜治理得井井有条,夏侯楙那个公子哥只会吃喝玩乐,结果功绩还要算在他身上。这些年,他捞了那么多油水,就算出问题,问责的也应该是他夏侯楙。”
郭淮道,“休得胡言,夏侯都督是陛下亲自任命的都督关中诸军事,深受陛下和大将军曹真的信任。
夏侯都督与我们同时在朝为官,又同样负责关陇军务,必须勠力同心,不可自相猜忌。不利于团结的话,千万不要说。”
“下官记住了。”杜袭说道。
以郭淮的水平,何尝不知道,夏侯楙一直在为曹氏勋贵们捞钱,自己干出的业绩自然要署上夏侯楙的名。若是出现了问题,没准自己还要背锅。这就是外姓将领和皇亲国戚的差别。
此前,在定军山时,郭淮主打一个摸鱼,干好自己本职工作就行,直到当时曹魏西北最高司令夏侯渊被黄忠斩杀,自己才集结部队,配合自己老领导张合,稳住了部队,避免了全军覆没。
后来郭淮被曹真看中,曹真担任镇西大将军时,郭淮曾担任了曹真的长史,曹真对其十分器重,后经曹真推荐,郭淮就任雍州刺史,并兼任了夏侯楙的长史。
“子绪兄,一月之前,孟达谋反,你知道吗?”郭淮问道。
“我听说了,但根据昨日战报,骠骑大将军司马懿已经拿下了上庸城,斩杀了孟达,东三郡无忧矣。”杜袭说道。
“但是你没有发现,东吴和蜀国都没有派兵相救吗?此事绝不简单。我也是看到昨日战报,才决定暂不返回洛阳。”郭淮说道。
“莫非你觉得,蜀军会有异动,偷袭我们。以蜀国的国力,他们怎么敢?”杜袭说道。
“东三郡的叛乱,必然是吴、蜀某一家促使的,所是东吴促使,东吴到现在也没有进攻的迹象。
况且他们也没有机会。扬州有大司马曹休,荆、豫有骠骑大将军司马懿,就算东吴来攻,以这两位的实力和军区的兵力,根本不用担心。
但是大魏唯一空虚的地方,只有西北方向。这些年来, 蜀汉与我们互通商贸,我们也不觉得以蜀汉的国力,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八百里秦岭既阻拦了我们南下统一西川,自然也阻挡了蜀军兵出关中。
可是,诸葛亮前年,花了短短三个月时间就平定了南中地区的叛乱,可见此人不仅仅是治国理政的能手,在军事上也是不可小觑的。此人,堪称当世奇才。
我怀疑,孟达就是他用来就是迷惑我们的障眼法。申仪报告的孟达会造反的消息,也是通过蜀国降将透露出来的。
因此,蜀军很有可能趁大魏无暇西顾,出兵犯我雍州。”
郭淮对天下局势分析地十分透彻。
“既然如此,我们应该回长安调集兵马。”杜袭说道。
“来不及了,况且据我推测,诸葛亮必然是想趁我们不备,迅速拿下兵力空虚的陇右五郡。”郭淮说道。
“那诸葛亮必然是从祁山而来,我们现在是前往天水郡固守吗?”杜袭问道。
“不可,我们必须避其锋芒,敌人若是刚出祁山,其军阵力量必然完整,我们兵少,根本打不过。
我们只需要固守陈仓渭水道,等到诸葛亮兵力分铺开,再逐个击破他们的分兵点,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郭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