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后来勉强笑了一下,开口将此事岔过去:“此事说来话长咯。以后能去大邑,再与祁兄详说。”
祁作翎一眼便看出来,方后来似乎并不愿意提及此事。
只是,此时的他,心里也被祁允儿的事缠住了,也无暇多顾及其他的事,便也不再多问。
两人继续心不在焉,随意吃些酒菜,便各自散了。
临走之前,方后来又宽慰了祁作翎几句,又为祁允儿说了些好话,也不知他是否听入了耳。
方后来在祁家厮混了两日,觉得甚是无聊,又想着祁允儿又是因为他的多嘴,被关到房门出不来,心中又尴尬得不行。
程管事倒是来找方后来几次,不为别的,专为来让方后来指点一下自己的功夫。
这倒是一件好事,缓解了方后来在祁家度日如年的感觉。
只是,说到这指点,方后来哪里能指点得了程管事。
人家那是一步一个脚印,浑身的功夫都是辛苦练出来的。
方后来本来就没学得什么厉害的武技,也就是从八门锁灵阵中演化出一些,自己能够使得顺手的阵法,经过素姑娘平日指点,才形成如今的五行灵火阵。
加之从太上长老那里得了一滴命血,硬是将自己的境界拔高到了金刚境。
这才有了如今的修为。
以他浅薄的武学知识,若去指点程管事这个大宗师,纯属扯淡。
他嘴巴上说不出什么道道来,那就只能直接动手去打咯。打了之后,再让程管事自己去悟呗,当初自己也是这么悟得!
素姑娘教的,郁金阁的破风十字刀,倒是很厉害的一门武技,经他手使出来,便打得程管事狼狈不堪。
打了几日,方后来感觉自己才是收益最大的一个,因为这几天下来,他惊喜发现,自己实战本领大为提高,那破风十字刀已经登堂入室,信手使来便虎虎生风。
于是这件事,就变成了,方后来一边倒地,每日狠狠地打程管事。
程管事咬牙咧嘴,一边硬挺着,一边指导方后来,如何更有效地打自己。
以至于,方后来打到最后,实在不好意思了,悄悄压了修为,也不敢用阵法抽人家真力,免得误伤了程管事。
终于这一日,程管事外出公干,没来。
方后来大大松了一口气。
今日无事,去找胡老先生吧,他心里寻思着。
其实,他早就想去了。
只是,这一来,是怕胡老先生张口就要考校他的文章。他哪里有一日,是认认真真读书过的?一考校就会露馅,他有些丢不起这个人。
这二来,他如今身无分文,去看望胡先生与曹大人,空着双手,有些不像话吧,所以一直犹豫着。
但如今在祁家,他实在有些不自在。
尽管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去曹家看看,而且吴王府刘伯拜托的,给那些个孤儿,在鸿都门学宫找个学位的事,还得再去曹家求个准信。
他方后来虽然很快就要离开平川,以后也不一定打算回来,但走了之后,还给人家留个埋怨的话柄,这不是他的做派。
想到此处,他想着,还是腆着脸跑去找毛账房吧,从祁家那里,借个二两银子,买点东西带去曹家。
中午吃完饭,他找个小厮,指点了去账房的路,一路寻去。
穿过几个小院,绕过一排库房,耳中逐渐传来一阵算盘珠子拨拉的声音。
沿着这声音,方后来慢慢走了过去,便见着了一个半掩着的瓦房大屋,走上台阶,一探头,就看见迎面摆着的四排大条桌。
条桌前,坐着七八位先生,算盘珠子拨得震天响,十来个小厮,来回穿梭,端茶递水,笔墨伺候着。
方后来在账房门口探头探脑地寻着,很快便看着第二排最边位置上,那毛账房一手毛笔,一手拨珠,算的噼里啪啦。
“毛账房......毛账房......”方后来轻轻唤了几声。
“呦,袁兄弟!”毛账房见他来了,倒是热情的很,立刻丢了手上的事,请他进来坐下,然后又喊人添了茶水。
“毛账房,忙什么呢?”方后来笑了笑。
“这不是东家要回大邑了嘛,咱们得抓紧把这一年的账清出来。”毛账房解释了一句。
“这么多人算啊,今年生意很好吧?”方后来明知故问,闲扯着。
毛账房伸出三个手指头,得意地道:“今年进账,比去年翻了三倍。”
“哇,那我得提前恭喜毛账房,年底又得多分不少银子咯。”方后来拱了拱手。
“多谢袁兄弟吉言。”毛账房压低了声音,拉着方后来的手,“兄弟我,还指望着,平日里,您能在东家面前多多美言。小弟回大邑,才能过个肥年啊!”
“好说,好说啊。”方后来干笑了几声。
“袁兄弟,你这多久没来找哥哥了?”毛账房有些哀怨地看着方后来,“我心中对你,可记挂得很。”
“咳咳,”方后来翘起嘴角,挑起眉毛,硬是强挤出一丝笑脸,“兄弟我,也是对毛账房一直挂念,这不,今日便来看你了。”
“自家兄弟不说两家话。”毛账房笑嘻嘻答着,“等晚上,咱们喝上几杯。”
“改日啊,改日,”方后来赶紧说正题,“我今日来找毛账房,是想.......想那个......能不能先支个二两银子,我过几日便还来?”
“支多少?二两银子?”毛账房见他开口借银子,很有点吃惊。
“这?是多了?”方后来脸上发红,声音小了许多,“我现在身上就几个铜钱,一钱的银子都没有了。若是实在不方便,借了一两半,不,一两也行。”
“袁兄弟,”毛账房昂着头,心里盘算了一会,然后语重心长道,“此去云雨楼,你就是再怎么省着点花,那二两银子,也只能撑到上半夜,若要留宿,至少得六七两才行。”
“什么玩意?”方后来愣了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拿个一百两吧!”毛账房颇为豪爽地拍了板,起身伸手,从账房的墙上,取了一串钥匙下来,
“我这就去开钱柜,给袁兄弟拿钱。”
他双眼笑得眯了起来,“等晚上,无论如何,兄弟我都得抽时间,陪你去走一遭云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