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更心虚了，扭过头，完全不敢接受利亚审视的目光：“我知道。”
利亚觉得简直不可理喻，她的一腔心血都错付了：“我不管你和程方树是什么关系。但是，职业发展是我们的底线。任何事都不应该为你的职业发展让步。”
“我说的是任何事。”
周言眼里已有泪光，在烛火下微微闪着光。
她当然明白利亚的意思，她努力了这么多年，终于在职场迈出了关键的一步，现在又要她作废，她当然比任何人都不甘心。
她对机会一向是顺杆爬的，虽然不是不择手段，但是绝对算得上见缝插针。每次机会来临时，她比任何人都敏锐，都紧张。
当然，也付出了千百倍的努力。
现在要她放弃，何其艰难。
何况，是她自己亲手毁掉的。
利亚叹了一口气：“到底出什么事了？”
周言已经控制不住她的情绪，强忍着泪意抬起头来：“利亚，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事影响到我的工作。”
她终于说了她的难言之隐：“你还记得我刚入职的时候，你问过我，怎么会来纽约吗？”
利亚不解：“嗯，所以呢？”
“当年，是程方树的一封推荐信把我送进了纽约大学的，成了金融数学研究生。”
“走了捷径，总是要还回来的。这个结果，我认。”
“我不想背着这个包袱走下去。这次的升职，就算当我给他的回礼吧。”
周言说完，松了一口气。
他送她一个起点，她回赠他一个重磅砝码送他坐上最想要的位子。
两人再不相欠。
利亚越听越糊涂：“程方树给你施压了？谁给他的胆子？这个项目虽然你俩都有参与，但是负责人是你，这一点我很清楚。”
她很气愤，但是又觉得程方树不至于这么没品。毕竟他在圈子里是资深男神，人品一向有保证。
周言更难说出口了，低声道：“他没有给我施压，是我自作主张的。他最近在追求我…”
最后三个字越来越小声，几乎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有些难以启齿。
然而还是清晰得传进了利亚的耳朵里。
“什么？这点恩情他就要你以身相许啊？好划算的买卖。”
利亚何等聪明，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所以你不喜欢他，但是又觉得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没法拒绝？你想借我的手去调整升职的天平。”
周言把头越埋越低：“差不多吧。”
“什么差不多？他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本来就配不上你！”
周言惊呆了：“那倒也不能这么说。他在圈子里的地位谁人不知，之前谈的女友也都是完美都市女性。他估计是一时眼瞎才看上了我。”
她顿了顿：“我还不知好歹得要拒绝他。”
“但是没有办法，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利亚靠坐了回去，觉得有点意思，她已经完全明白了周言的难处。拒绝一个曾经一个对她有恩的前辈，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晋升这件事上，他们因为公司内部要求又产生了利益冲突。
几件事掺杂在一起，她想要一个体面的结局。
但是利亚还是不理解：“首先，我觉得你要正视自己。既然你当我是朋友，有些话我也不妨对你明说。”
“这么多年了，我觉得很奇怪，你工作的时候明明那么自信，为什么别的事上又那么不自信？”
“为什么要妄自菲薄？你本就值得任何人的喜欢。”
周言今天好像尤为脆弱，利亚每说一句，她就更脆弱一点，心理防线一步一步溃败。
利亚还在继续，她自嘲式得笑了一声：“不过感情的世界确实复杂，比工作更加复杂。我也给不了你什么建议，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自己，更不用委屈求全。”
周言很同意这一点，她当然想做独一无二的自己。
利亚叹了一口气：“你和程方树的纠葛确实难处理。这次我就破例帮你了，再有下次，我一定会解雇你，听清楚了吗？”
周言听到利亚答应了，谄媚的点点头：“绝没有下次了。以后我肯定做牛做马报答你，来年升职再战！”
“呵，先不用急着谢我。并不是有这个项目他的升职就稳了。内部的审核肯定是过关了，管理层也不会有意见。但是究竟能不能成，还要business head点头。”
利亚笑道：“他有一票否决权，管理层请他来也要尊重他的意见。”
周言明白，但是她今天见到了许一凡工作的状态，强势中带着镇定。她还是很钦佩的，毕竟刚来一周就能熟练使用公司的系统，也是很天才了。
看来他已经是一个标准的而且能力突出的明星交易员了。
而一个优秀的business head，他自然会公事公办。他没有道理违逆管理层的意见，拦下程方树的升职。
她想到这儿，再次向利亚表达感谢：“谢谢利亚，你就是我心里的明灯！”
“不用拍马屁，一会你结账吧。我先走了。”
周言惊呆了，不是吧，一个量化部分的老大，居然要她一个small potato请客？
利亚没理她的惊讶，拿包起身：“习惯了，当年第一次见不就是你请我的吗？反正你惯会从二世祖那里骗钱的。”
三条黑线，什么啊？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还一直抓着不放。
而且，人家二世祖现在已经是人生赢家了，前几天还和你握手来着。
*
酒足饭饱之后，周言也出了餐厅，心里一阵轻松。
她还年轻，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职业发展是一场真正的马拉松，急也不能急于一时。
但是一些关键的选择上，她不能也不会欺骗自己。
她打开微信，回复了程方树：“你们聚餐结束了吗？一会交易广场见。”
难得的态度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