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了一眼影子,发现地上只有一个人影,另外一个,逐渐失去人形,变异扭曲,暴露出怪物的本来模样。
“我不来找你,你也会来找我们吧。”盛雪平静地看着范建。
范建听到这话一愣,但紧跟着脸上的笑意逐渐增大,“是吗?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盛雪看了一眼墙壁上,已经彻底不打算再伪装的怪物身影。
那些张扬的神经已经将她的残缺的影子包围,而她抬头,看到的却依旧是印象里那个笑得好看的少年。
但是,范建眼睛内的重瞳逐渐分离,四双瞳孔与盛雪平视。
他也顺着盛雪的视线看向墙壁上的影子,脸上伪装出的恐惧初见褪去,撑着下巴慵懒地笑着欣赏,“真不错的画面。”
盛雪盯着眼前这个,和实验室关着的怪物几乎重叠的身影,证实了他们来自同一种族。
盛雪闭上眼,终于被迫接受了一个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当她再睁开眼时,眼底含恨地看着眼前这个占据范建身躯的怪物,“你是谁?”
范建露出和往常几乎无差的模样哭喊,“盛雪,你不要吓唬我啊,难不成是被吓傻了,我是范建啊,范建的范,范建的建。”
盛雪听着她用熟悉的语调,熟悉的面孔,说着这些她熟悉到烂的话,眼底泣血地高声说出她早就发现但不敢也不愿承认的事实,“范建早就死了!早就为了保护我死了!所以你到底是谁!”
是谁占据了范建的身体,是谁又读取了他所有的记忆,又堂而皇之的伪装成他,混入他们之中。
“范建”眼见游戏被戳穿,轻叹一声,他摘下戴在手上的手套,指尖出现的冰霜逐渐冻结。
他没有回答盛雪的问题,而是自说自话地玩着指尖上的冰霜,“我又没有和你们说过,我很怕冷来着?这具身体的异能,可太不适合我了。”
盛雪听到这话猛地抬头,而眼前的“范建”见状露出愉悦的笑,他上前用冰冷的指尖触碰盛雪的下巴。
“你刚刚有一件事说错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并不是因为保护你而死,你们先前的判断并没有错,在觉醒异能后,他有机会活着。”
看她的表情一点点崩裂,“范建”靠近,在她耳边轻笑着残忍地宣布事实,“但是很可惜,他运气不好,被我占据了身体。”
“准确一点说,他不是为了你死的,他是被我杀死的。”
“你想知道他灵魂挣扎的模样吗?想不想知道他灵魂消亡前在想什么?”
盛雪推开眼前这个靠近的人,愤怒,绝望,感受着极致的痛苦。
她的恨,她的怒,脑海中一次次反复凌迟一般回想起范建死亡前的模样,每回想起一分,心脏绵密的痛感就加深一层。
“范建”被推开也并不生气,只是有些不解,“我其实不明白,我的伪装难道还不够好吗?为什么你会发现。”
怎么可能不会发现,盛雪只要想起她熟知的那个范建,眼眶内就涌上热意。
那个从小陪着她,会逗她笑,在她孤身一人时,会跨过尸海来找她,把她一步步背着带回家,在她感染丧尸病毒后,也情愿锁在一间房,愿意陪她去死的人。
那个哪怕面对丧尸王,明知不是对方的对手,依旧会愚蠢但坚定地选择用命保护她的那个人,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他们认识了二十年,从出生到现在,对彼此熟悉到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盛雪早就习惯范建看向她时下意识的傻笑,那种自己都不自知的傻笑。
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你很痛苦?为什么?这具身体没死,只是以另一种方式活下来了,我觉得我和他记忆里的他并没有什么区别。”
“范建”不明白,自己在夺取对方的身体后,融入了他的记忆,他的习惯,甚至还按照进展,推敲着改动了一些细节,比如从称呼上从陆以泽改成了陆哥。
按理说,他这么细节的敲定,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可是怎么偏偏就在盛雪这样一个小人物身上出了差错?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眼,果然不管他怎么模仿人类,都不能理解这些低等生物所谓的“感情”。
怎么可能会没有区别,盛雪看着眼前这个依旧顶着范建身体的人,看着他脖子上为她留下的那道疤痕,第一次感受到了胜于绝望的痛苦。
“范建”想了一会儿就不想了,他现在更头疼的是海底实验基地的事。
没想到这些人这么能折腾,居然还弄出幻境,让他误以为他们都在基地内乖乖地垂死挣扎。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不听话,明明只要你们都乖乖听话,我答应过你们,会让你们活着。”
“范建”突然想到什么,邀功一样打开了柜子,“看,咸文瑞就好好活着。”
咸文瑞被关在柜子里,断了一只手臂,整个人昏迷不醒,脸上还有明显因为高热引起的汗,唇色惨白。
“范建”对人类行为的一切都出自于模仿,此时也不例外,就像模仿着当初第一次醒来时,咸文瑞把他锁在柜子里一样,他此时也将咸文瑞锁在柜子里。
“虽然说断了一只手,不过没什么关系,我还给他留了一条,只是他不能再继续弄那些武器了,不然……”
“范建”冷下一张脸,“不然我可就要把他另外一只手也砍下来了。”
盛雪上前推开他,紧张地查看咸文瑞的情况,整个人高热不止,断臂的伤没有愈合,血流不止。
而被推到一边的“范建”也没责怪的意思,甚至高兴她这样和以往差不多的态度。
他盘算着,“实验室那边出了纰漏,我们也就不能继续在这待了,知道这些事的其他人都得死,不过我会让你们活着。”
“你们可以做我的宠物,哦对,还要带上张文静还有小白,不过张文静以后也不能再做那些实验,你们都要听话些。”
“范建”笑得和平时没差,蹲下依旧一脸的少年气,他歪头看着盛雪,甚至带着几分天真地残忍问道:“你们肯定愿意和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