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不是没想过皇后自导自演的可能,但,一则乌头毒霸道,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二则,连他都能想到的事,作为稳坐后位几十年的皇后来说,自然不可能如此之蠢。
然则,若皇后意欲扶持四皇子,那德妃和惠妃便真有动手的可能。毕竟,圣上的皇子有十几个,除去四皇子,也还有其他人。
“可……太医不是说会有后遗症吗,皇后怎会冒如此大风险?即使太子被废,他日新皇登基,也要尊她为母后皇太后的,皇后何至于此?”
大长公主闻言感叹道:“皇后中的是乌头之毒,有哪个太医敢保证一定没有后遗症呢?太医院那些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说多少,留几分,最是清楚明白。”
“至于皇后因何兵行险着,想来是最近朝中立二皇子为太子的呼声太过所致。
德妃出自大学士府,且不说周太傅曾是帝师,便是他的族人及学生在朝中为官的便不在少数。
而因太子缘故,皇后娘家承恩侯府近些年本就势微,德妃又与皇后斗了半辈子,若二皇子日后真的荣登大宝,那皇后便只能做个空有头衔的太后,于承恩侯府再无多少益处。
所以,她即便不急,承恩侯府也会催着她急。”
镇国公不解道:“那皇后何不与惠妃联手?”
大长公主冷哼道:“三皇子已有一位正妃两位侧妃,难道要让承恩侯府的小姐做妾吗?再说,与其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她这不仅是想学你外祖母,还想承恩侯府再出一位皇后呢。
只可惜,如今的四皇子已经十七,不仅生母还在世,皇后于他也没有养育之恩,以后未必肯听她摆布。”
镇国公听完微微点头,犹豫许久,还是小心问道:“母亲,您觉陛下会属意哪位皇子?”
大长公主抬眸,神色沉沉地望着镇国公,直看得他低下头去。
这才缓缓开口道:“陛下属意哪位皇子本宫不知,但我猜想,最近几年太子并不会被废除。
陛下还不到五十,正是春秋鼎盛之时,与其马上另立新储君,不如让如今的太子在前面顶着。正如你所说,这些皇子,他且需好好考量呢。”
看着似听明白她话中深意的儿子,重又缓和了语气道:“还是那句话,如今,无论哪一方向你示好,都‘不表态、不得罪’。
从龙之功固然诱人,可站错队却会致命。何况,当今圣上性子多疑,在他没表态之前,我们不宜有过多动作,你可明白?”
镇国公赶紧站起行礼道:“儿子明白。”
见他果然听进去了,大长公主语重心长道:“我知你想法,你且放心,同哥儿的前程我自有筹谋。镇国公府从我儿这失去的,在我死前,必会将其拿回来……”
镇国公闻言猛然抬头,眼中含泪地看着大长公主颤声道:“母亲……是儿子无用……不是您……”
见他又这死出儿,大长公主不等他说完便挥手道:“去吧,去吧,我也累了,就不留你用晚膳了。”
唉,这儿子哪哪都好,就是动不动就爱在亲近之人面前哭鼻子。
如今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想让她这个当娘的哄不成!
赶快哄出去,让他媳妇头疼去吧……
镇国公:“……”
为何母亲总是不让我把感情抒发完,她是不是嫌弃我了,饭也不留,呜呜呜……
*
坤宁宫
苍苍自接替采芳的班后,已经在这坤宁宫后罩房的围墙上趴了大半日。
本来它想安排个小弟来,但想到福爷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还是让采芳和它一起来盯着了。采芳盯着夜里,它盯着白天。
在扫落经过它爪子旁边的第一百五十七只蚂蚁后,后罩房最东面的房间终于有人进去了。
苍苍神色慌急地站起身来,在围墙上快步走了一个来回,这才重新趴下。
没办法,脚趴麻了……
看着又一只蚂蚁在自己爪子前经过,苍苍不觉皱起了眉。这特么是第多少只来着?特喵的,走一圈儿忘了……
它之所以在这里盯着,并不是为了打探什么消息,而是在等去屋子里打探消息的鼠十一。
这家伙自昨晚进到屋子里以后,便一直没有出来,搞得苍苍一度怀疑它是不是打洞逃了。
想到那屋子里的石地板,苍苍摇了摇头:“它只是一只通讯鼠,又不是穿山甲。”
看着天色渐渐黑沉下来,苍苍更着急了。“这个彩芳,接班一点儿不积极,指定脑子有问题。”
正当它了望远方望穿秋水,看着房门望眼欲穿之时,一声尖锐的女声从房中传来。
“啊!老鼠……老鼠……啊~~”
随着房门被大力拉开,一个面色惊恐的宫女从里面冲了出来。
听见叫喊声,一个小宫女从房间里走出来小心询问道:“兰心姑姑,怎么了?”
“啪!”
兰心不由分说的给了那宫女一巴掌,随即怒斥道:“你个小蹄子,不是让你每日打扫我的房间吗,你是干什么吃的!房间里怎么会有老鼠!”
不待那宫女解释些什么,便又连续挨了两下。
“没用的东西!今日这老鼠幸是在我房里,倘若跑到娘娘的殿里,你有几个脑袋够用!还不赶紧进去将老鼠捉了,傻站着作甚!”
那小宫女捂着被打红的脸,再不敢分辩什么,眼中含泪往屋子里走去。
还未等她走到门口,苍苍便叼着爪子上还抱着块糕点的鼠十一走了出来,在二人的愣怔注视下扬长而去,只留下个捉鼠英雄的背影!
看着那鼠儿到死都在啃食的茯苓糕,兰心眼神一闪,这是今日皇后赏给她的。
之前她给尝膳的红雯送去的,也正是茯苓糕。
皇后的意思她再明白不过,要想平平安安的活着,就要安安分分闭嘴。
今日她回房后,想到红雯的死,一时心烦意乱,便将这茯苓糕扫落到地上。
也不知从哪钻出来只老鼠,眼神好奇的上下打量着她,然后抱着茯苓糕啃食了起来。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害怕老鼠,一个奴婢哪有资格怕这怕那。
可也许是做贼心虚,她竟从那老鼠眼里,恍惚看到了与当时的红雯看到茯苓糕时,同样的欢喜神情,这才骇得大叫起来。
鼠十一:“你不吃?不吃那我可吃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