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一名背插汉旗的信使从远处疾驰而来,冲进辕门,直接奔向中军大帐。
戏忠掀开营帐,将信使手中的信件接过,自有卫士带着信使下去休息。
戏忠核对封泥后,拆开了信件。
“禀魏公,荥阳于将军急报!梁军已于成皋囤粮,探马亦大批出虎牢关四处侦查,显然是要东出!”
曹操双手揉捏着头部太阳穴,发愁道:“天子如今身体如何了?”
戏忠道:“每况愈下,恐已过不了这个冬天!”
曹操苦笑道:“形势竟已恶劣至此吗……”
“天子如今这般状况,想必会更加疯狂,恐怕文若已然无法稳住陈县局势。”郭嘉皱眉道。
“主公,既然稳不住,何不就此干脆弃了汝南、陈国!”董昭劝谏道,“孙文台对汝南势在必得,我等在这汝南北部迟早耗尽最好的生机,不如早在弃了了事!”
“陈国乃天子昔日封国,岂可轻弃!”曹操断然拒绝道。
“主公!为了这陈国,我等与孙吴在这汝南至今已然消耗了七年之久!当真值得吗!”董昭再次劝谏,“如今陈汉境内,百姓疲敝,面有菜色;盗贼横行,屡禁不止,长此下去,陈汉危矣。”
“你等,皆与董中郎一般,以为汝南该弃,陈国可抛?”曹操环视帐内众人,柔声道。
“臣以为可弃!”戏忠拱手道,却不敢直视曹操。
“奉孝以为如何?”曹操目光转向郭嘉。
郭嘉叹息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明公当早下决断!”
众人看向曹操,等待曹操下达最终的指令。
只见曹操霍然起身,环视帐内众人。
“诸君,孤始举孝廉,年少,自以本非岩穴知名之士,恐为海内人之所见凡愚,欲为一郡守,好作政教,以建立名誉,使世士明知之;故在济南,始除残去秽,平心选举,违迕诸常侍。以为强豪所忿,恐致家祸,故以病还。
去官之后,年纪尚少,顾视同岁中,年有五十,未名为老。内自图之,从此却去二十年,待天下清,乃与同岁中始举者等耳。故以四时归乡里,于谯东五十里筑精舍,欲秋夏读书,冬春射猎,求底下之地,欲以泥水自蔽,绝宾客往来之望。然不能得如意。
后徵为都尉,迁典军校尉,意遂更欲为国家讨贼立功,欲望封侯作征西将军,然后题墓道言“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此其志也。而遭值董卓之难,兴举义兵。是时合兵能多得耳,然常自损,不欲多之;所以然者,多兵意盛,与强敌争,倘更为祸始。故汴水之战数千,后还到扬州更募,亦复不过三千人,此其本志有限也。
(注:上文出自曹操《述志令》)
后领兖州,破降黄巾三十万众。又袁术僭号于汝南,下皆称臣,名门曰建号门,衣被皆为天子之制,两妇预争为皇后。陈王宠以天子崩于关中,天下不可无主承至尊于陈国,与袁术争锋相对。孤以汉臣自居,尊陈帝、破袁术,使汉旗复于中原,振汉士之心。
今陈汉虽四方临敌,君王见疑,然则若于此时弃国,孤有何颜面见天下人,有何颜面令臣下以忠事孤,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传孤将令,夏侯惇让出东平、山阳二郡与陶恭祖,遣使与陶恭祖议和。
遣使与孙文台议和,让出汝南全郡,吾等退守陈国。
待东、南两面战事平定,集中全力与梁军战与河南境内!”
“诺!”魏公既已作出抉择,帐内的这些僚属自然也不再争论,纷纷去处置各自职责之事。
“奉孝留下!”曹操见郭嘉正欲离帐而去,连忙喊住了郭嘉。
郭嘉闻言,便又坐回了原位。
“奉孝以为,河南一战,我军有几成胜算?”待帐内只剩下二人后,曹操便不再摆出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而是真诚的向郭嘉问计。
郭嘉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成?竟这般少?”曹操惊愕道。
“非也,臣是觉得梁军与我等之胜负不过在两可之间。事在人为,人定胜天,不到那个时候谁人又能言明成败呢。”
“好个人定胜天!”曹操喝彩道,“孤有郭奉孝,梁军何惧之有!”
……
陈国,陈县。
陈汉天子刘宠的脸上已没了血色,消瘦的面容让人不禁担忧下一刻这位天子便会倒下。
自从曹操接受了魏公的封爵后,刘宠便再也不信任这位大汉忠臣,连带着谦谦君子荀文若也不再为天子所信任。
此时,天子跪在陈国的宗庙,望着历代陈王的灵位出身。
从后汉永平十八年(75年)孝明皇帝刘庄遗诏进封子西平王刘羡为陈王开始,陈王国传今已有五世,即敬王羡、思王钧、怀王竦、顷王崇,以及如今身居地位的刘宠。
可以说,刘宠承汉帝之位,却有其正统性。
可惜的是,刘宠独子暴毙,无嗣!
天下诸侯并起,汉家天下已然岌岌可危,偏偏刘宠却不得不依靠魏公曹孟德的武力来维护这陈汉一隅之地,说起来也是可悲。
罢了,陈王一脉是定然无法承担起再兴汉室的大任了。
刘宠绝望的闭上了双目,倒在了宗庙之中。
“咚!咚!咚!……”
这一日,陈县的宫中敲起了丧钟。
初平十年十一月初一,天子刘宠崩于宗庙。
这天下,又一次没了汉家天子。
巧合的是,曹操正好弃了汝南,正带兵退回陈县郊外,打算觐见天子刘宠。
宫中的丧钟自然也被曹操听见了。
在丧钟响起的那一刻,曹操脸色变得如汉兴纸一般苍白。
天子驾崩,无人可承嗣,整个陈汉顿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之中。
曹操固然只想做他的征西将军、大汉忠臣。可若是汉家天子都没了,何来大汉征西将军?
“主公,文若来了!”郭嘉带着荀彧闯进了曹操的营帐。
“明公,如今为之奈何?”荀彧此时也是消瘦异常,显然这半年来并不好过。
“文若辛苦,我陈汉境内可还有高祖血脉之士?”